第38章(第3/4頁)

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婦,見付嬤嬤坐在那裏,微微踟躕了下道:“女君今日有客在麽……”

尚柔道:“是我娘家的人。”一面擡了擡手,“坐吧。”

舍娘謝了坐,因知道是張家人,也不需見外,和尚柔說起昨日的事,憤憤不平道:“念兒那賤人是愈發瘋魔了,連安哥兒都沖撞,幸好安哥兒今日大安了,要是還不見好,莫說女君,我都要去狠打她一頓替女君出氣呢。”

尚柔說起這個來,已經是滿臉的倦意,頹然道:“你才進門不多久,不知道家裏情形,念兒是官人跟前老人,官人自賣她三分面子。”

舍娘哼笑道:“郎主也太慈善了些,跟前人雖有舊情,也要分出個輕重來,安哥兒是何等金貴人,叫念兒那等貨色作賤,郎主竟不心疼麽!”

尚柔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想再過問那件事了,從昨日到今日,人也打了,氣也受夠了,官人要護著念兒,只管讓他護去吧,了不得我回娘家再住上幾日,圖個清凈。”

舍娘臉上顯出難色來,哀聲說:“女君萬不要有那種打算,您走了,家下愈發沒了體統了,豈不稱了念兒的意?我是女君買回來的人,女君救我於水火,我和女君是一心的。女君金尊玉貴,不便和念兒一般見識,我卻是草芥子一樣的人,就由我來打這個抱不平吧!”

尚柔擡起眼,遲疑地問:“你打算怎麽樣呢?”

舍娘道:“我們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不敢汙了女君的耳朵。女君且等著瞧吧,郎主要護著念兒,我看他能護她到幾時。”

尚柔暗暗籲了口氣,確實,勾欄中出來的女人,手段遠非正經家子的能比。念兒就算蠻橫,畢竟是府裏家養女使出生,要論能耐,未必能賽過舍娘。不過上回自己吃了盼兒的虧,學會了打太極的手段,含含糊糊地虛應了兩句,只說:“我近來身子不好,管不得那麽多了,只盼讓我安生過日子,誰也不來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舍娘是聰明人,哪裏會聽不出女君話裏的默許,便不再說別的了,讓女君好好將養身子,自己行禮退出了上房。

付嬤嬤在一旁看了半晌,等舍娘走後對尚柔道:“這個妾室,大娘子日後要多留意些,看來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次且看她怎麽處置,適當的時候推上一把,替別人賣命有所保留,若是為自己賣命,可就不一樣了。”說罷笑著復又欠身,“天幹物燥,大娘子好生歇著吧,奴婢這就回去了。”

尚柔哦了聲,“替我問祖母的安。”

付嬤嬤道是,跟著祝媽媽往前院去了。

尚柔看著她走遠,視線茫然落在院中,腦子裏也空空的,什麽都不願意再思量。一段不幸的婚姻足夠摧毀一個人的意志,雖然已經事事不去過問了,但時不時出一點岔子,也足夠叫人惡心了。好在手上暫且握著舍娘,只要運用得當,能省自己好些心力。

站起身,拖動懶懶的步子去看了看安哥兒,探手摸摸孩子額頭,沒有異樣,也就放心了。後來該歇就歇下,耐著性子等到晚間,忽然聽說陳盎在舍娘那裏上吐下瀉,人都虛脫了。不得已,她只好出了自己的院子,過去探看探看。

誰知還沒進門就聽見舍娘的哭聲,一會兒“郎主”,一會兒“我的命好苦”,尚柔在廊上頓住了步子,示意祝媽媽找院裏的婆子問話。

婆子上來行了禮,掖著兩手說:“高娘平日和我們娘子不對付,今日不知怎麽,差人送了一盞燕窩過來,說讓我們娘子補補身子。恰好那時郎主在,娘子就借花獻佛請郎主用了,豈知不出一刻鐘,郎主上吐下瀉,差點丟了半條命,現在略好些了,正在裏頭審問高娘呢。”

尚柔明白過來,想是舍娘發力,開始收拾念兒了。不過這舍娘真真是個狠得下心的人,為了按下念兒,連郎主都照坑不誤,有這樣一個現成的老師在面前,自己真要好好和人家學一學。

事情經過已經知道了,心裏有了準備,尚柔挺起胸膛邁進屋內,見舍娘和念兒都哭得梨花帶雨,陳盎呢,則癱臥在榻上,連喘氣都透著吃力。

舍娘一看見尚柔便又嚎啕起來,“女君來了……女君,念兒這賤人假好心,讓院裏的女使給我送燕窩,其實她是想藥死我!今日恰巧郎主在,委屈郎主代我受過了,連郎主這樣壯碩的男子漢都被她藥得兩頭晃蕩,要是換了我,我還有命活著嗎?”邊說邊跪在了尚柔腳邊,仰頭道,“求女君為我做主,我要報官,我要為自己討要個說法,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來日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頭話剛說完,那頭念兒忙不叠尖聲反駁:“你這娼婦冤枉我,我幾時讓女使給你送燕窩了!你是個什麽東西,塵土一樣下賤的人,別打量我和某些人一樣,上趕著巴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