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6/9頁)

太夫人說暫且還沒有,“我只這一個寶貝的外甥女,將來挑郎子,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

太夫人的意思擺在這裏,既是寶貝的外甥女,又要慎之又慎,那麽像孔家二公子這樣的情況,必定也是不考慮的了。

孔夫人笑得訕訕,沒有出口的話也不必再出口了,復又寒暄了幾句,便和陳夫人借故離開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綿綿簡直要兜天翻一個白眼,她家那個鰥夫兒子難道是個活龍嗎,一會兒瞧上你,一會兒瞧上她,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反正這場燕集,就是迎來送往聯系感情的盛宴,先前停留的人也起身交際去了,太夫人依舊端坐在那裏,面上雖不動聲色,但心裏難免有些低落。果真諫議大夫辦了好事,朝堂上的兩句諫言,耽誤了姑娘一輩子。連先前有意結親的孔家都調轉了風向,其他人就算有心,只怕也要仔仔細細權衡再三了。

轉頭看看肅柔,她和綿綿坐在一旁端著建盞呡茶,仍舊是落落大方的樣子,迎上祖母的目光,甚至給了個安撫的微笑。譬如參筵就是來散心的,也不是說非要這個時候立時找到婆家,有人垂青固然好,沒人垂青,來見識了一回,也不算白跑一趟。

太夫人見她這樣,便也寬懷了,祖孫三個坐在一起談論這密雲小鳳團,倒也談得興高采烈。

略過了一會兒,郡主府上女使又引了貴客進來,太夫人遠遠看見便站起了身。進門的老夫人亦是伸出手來接應,都已經到了花甲之年的老姐妹,見了依舊如年輕時候一樣,好一頓親熱。

“哎呀,長遠不見了,你身子可好嗎?”太夫人笑著說,一面引了肅柔和綿綿來,“快見過王家太夫人,她是祖母至交,見了她,就如見了自家祖母是一樣的。”

肅柔和綿綿忙上前見禮,肅柔小時候是見過這位王家太夫人的,記得王家老太爺策勛十一轉,禦封了柱國,家中子孫也都在朝為官,是個名副其實的簪纓世家。

王太夫人打量了綿綿,含笑說:“這孩子的眉眼,和她母親很像啊。”說著又來看肅柔,牽著手好生感慨了一番,“肅兒長得這麽大了!當初入禁中時候才八歲,沒想到還有相見的一日……”說著又引薦了自己身邊帶著的兩個姑娘,都是自己的孫女,讓孫輩結交結交,好延續祖輩的感情。

女孩子們彼此見了禮,恰好外面熱鬧起來,說趕趁演起了懸絲傀儡。兩位祖母都發了話,讓她們結伴玩去,待把她們打發了,彼此才好安心說上體己話。

太夫人閑談的時候,眉心也擰著,王太夫人看出來了,便追問可是遇上了難事。

太夫人沉默了下,把前因後果和她說了,末了道:“如今是要耽誤死人了,肅柔今年十八,我原想著帶她來了金翟筵,要是有合適的人家,把親事定下,我的一樁心事就了了。可誰想到,那位劉大夫這樣坑人,官家那頭不發話,誰家敢貿然來提親?肅柔好好的女孩兒,在禁中十年受了恁多的苦,本以為回來了能安安穩穩過上舒心的日子,結果你瞧……竟又弄得這樣。”

王太夫人聽了,也不由嘆氣,“最愁的就是官家不定奪,否則這樣的姑娘,真是家家搶著要呢。依我的意思,你且再等一等,看看回去之後可有人家上門來提親。”

太夫人聽罷,嘆息著搖了搖頭,“前幾日孔家的二郎要娶續弦夫人,托了尚柔的婆母來說合過,今日見了人,絕口不提這件事,連他家都得了風聲,旁人自然更忌憚了。”

王太夫人不說話了,沉吟了片刻道:“半個月內朝中若是沒有個準信兒,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不會耽誤後頭人家來說親事的。這樣,我先同你說一聲,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到時候千萬先緊著我們家。”

太夫人訝然,“你們家?誰啊?”

王太夫人道:“我家四郎啊,今年剛升了市舶司①提舉。家下幾個兄弟,只有他還未成婚,究竟是一直外放泉州,頭幾年衙門裏傾軋得厲害,實在顧不上私事,現如今總算安定下來了,人也拖到了二十七……”說著訕訕笑了笑,“年紀大了些,望你不要嫌棄。再者,就是將來要跟著一道去泉州,又怕你舍不得。”

太夫人經老友這麽一說,頓時豁然開朗。

市舶司提舉啊,那是個從五品的官職,年輕輕便做到這個位置,已經是極難得的了。太夫人先前還在惦念著給事中家的公子,打算托個靠得住的人,上人家家裏露些口風,如今有了王太夫人的孫子,那還有什麽可說的,自然是喜出望外,滿口答應下來。

回去的路上,太夫人把消息告訴了肅柔,滿心歡喜的樣子,絮絮道:“王家太夫人在閨中時候就與我交好,算起來相識四十年了,就算後來各自嫁了人,彼此之間也常有往來。她這個人啊,正直,心性也好,王家有她坐鎮,上下也如咱們家一樣和睦。你要是能嫁進王家,我真是一點都不擔心的,她家四郎雖然比你大了八九歲,但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至少不讓你受那些腌臜氣。就是外放泉州遠了些,尋常也不那麽輕易能回上京來……不過日後未必沒有升遷調職的機會,年輕人麽,哪個不是趁著年華大好,打拼出一番事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