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第2/3頁)

棋玉咬著牙點頭:“要。”

月色穿透窗,在地面篩下一片鹽白。

淺藍色靈霧自陸雨歇掌中傾瀉而出,它們緩慢深入棋玉身體,井然有序地順著血液流動,將棋玉封閉的經脈徐徐打通。

額頭沁出薄汗,陸雨歇再度渡出一股靈霧,低聲叮囑棋玉:“最後少許經脈是重中之重,若你承受不住,及時出聲,勿要勉強,否則你我皆會遭受重創。”

棋玉面目猙獰地嗯了聲,他覺得他快要痛死了。

那些火焰在他體內橫沖直撞,每一次沖擊,他的身體就像颶風下不堪承受的城墻,摧枯拉朽般坍塌崩裂。

好痛好痛,棋玉咬破唇,嘗到滿嘴鐵銹味,他想要喊停,想要制止這一切,但不行。

自從見識過魔域仙域的修者,他就沒辦法再像個傻子般活在凡塵,要麽死,要麽成為仙者,他根本沒有別的路。

純凈濃郁的靈霧源源不絕,棋玉再強撐不住,他上半身前傾,哇地吐出大灘鮮血。

面色微變,陸雨歇欲收回靈霧,但棋玉像是瘋了,他已然進入忘我狀態,一直默念淬體決,讓靈霧猛烈沖擊他的經脈內府。

再這樣下去,棋玉必死無疑。

喝斥無果,陸雨歇蒼白著臉,強行阻止棋玉的癲狂行為。

連續多日為棋玉疏通經脈,加之剛又耗空精力,本就虛弱的陸雨歇遭受反噬,嘴角溢出鮮血。

在成功攔下棋玉的瞬間,陸雨歇眼前一黑,暈厥在塌邊。

夜已深,守在屋外的張龍久久不見二人出來,這才察覺到不對勁。

唐煙煙趕來時,背著藥箱的大夫正在替棋玉把脈。

普通大夫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一臉訕訕的樣子。

唐煙煙看了眼被安置在貴妃椅上的陸雨歇,又看向躺在床榻的棋玉。

讓張龍帶大夫離開,唐煙煙冷著臉替二人把脈。

眸中慍色漸濃,唐煙煙命奴仆把棋玉背回他房間,再把陸雨歇扶到榻上。

心頭冒出無名火,唐煙煙捏著丹丸,粗魯地塞進陸雨歇口中。

他嘴角殘留血跡,礙眼極了。

唐煙煙用袖擺用力擦了兩下,氣鼓鼓地拂袖而出。

至於棋玉,他如今虛不受補,唐煙煙丟給張龍兩株還陽草,讓他們煎成藥汁給棋玉灌下去。

站在庭院牡丹花旁,唐煙煙面頰染紅,氣得胸脯大力起伏。

難道陸雨歇的身體,真的已經羸弱至此?

既然這樣,那修復靈脈的事便不能再拖延下去。

***

因為陸雨歇挽救及時,傷害大部分都轉移到他身上,棋玉除了身子虛弱,並無任何內傷。

伴隨太陽落山,昏睡的棋玉幽幽轉醒。

他撐起酸軟眼皮,迷迷糊糊看到房中站著一抹俏麗的粉色背影。

“煙煙,”棋玉容顏憔悴,嗓子飄忽無力,“煙煙我……”

唐煙煙轉過身,走近床榻,她居高臨下地望著棋玉:“棋玉,你若自己想死,何必連累他人?”

棋玉眼中的光倏然熄滅,他不甘心地看著唐煙煙,眼眶染紅:“你是在心疼陸雨歇?那我呢?我如果死了,你會不會為我難過?煙煙,為什麽你不能多看我一眼?我究竟是為了誰才拼命努力修煉,我為你連死都不怕,他呢?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他甚至以心魔發誓永遠都不會喜歡你。煙煙,你為什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

唐煙煙面色發白,她定定望著棋玉,沒有避讓他悲戚含怨的眼神。

沉默半晌,唐煙煙眸底有對他的憐憫,也有厭煩:“棋玉,你有沒有認真想過,你究竟是愛我?還是無法接受被比下去的自己?凡塵的天之驕子一朝進入上界,卻發現明珠比比皆是,你不可一世的倨傲,你清高的風骨,突然都變得不值一提。所以你開始自暴自棄,甚至隨波逐流。然後把全部過錯都推到一個不愛你的女子身上?她的不愛才是你墮落的原罪?”

唐煙煙每說一句,棋玉的臉就暗沉一分。

他瞳孔失去焦距,如瀕死的枯木,身體每個細胞都在顫栗。

唐煙煙很冷靜:“棋玉,或許你喜歡我,但你的愛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深。他們將你虜去魔域,根源確實在我,我很抱歉。我以為把你送回凡塵,讓一切回歸原位,就是對你最好的方式。是我錯了,我沒有設身處地的為你著想,我不知道自信也會演變成自卑,最後將你湮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棋玉眼眶湧出熱淚,他哭得滿臉都是水痕:“煙煙,不是,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一樣,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很好,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從沒有生出過這種感覺,哪怕卑劣哪怕不恥,也要占有你的感覺,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人,煙煙……”

廂房充斥著男人歇斯底裏的啜泣,以及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