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重回涼山(2)(第2/5頁)

他就好似不記得他們之間發生過的那些事,也不記得林瑾瑜曾在無人的巷子裏大聲說愛他一樣,到點了,很平常地催促林瑾瑜上床睡覺,明天他們要去趕早集。

一個直男,在知道某個男人曾經喜歡過他之後,還會願意和他睡在一張床上嗎?

林瑾瑜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現在很慌張,比白天剛見到張信禮時還要慌張,那顆心就像一只小袋鼠,一蹦一蹦不停撞著他的胸腔。

張信禮洗完澡,帶著滿身熱氣進來。他晚上睡覺一般不會穿上衣,但今天不知怎麽穿了一件,林瑾瑜只能看見他露在外面的手臂,還有一道道熟悉的疤痕,其中有那麽一些是為他而留。

燈開著,張信禮背對著林瑾瑜坐在床邊擦頭發,白熾燈下的肩膀寬闊,與林瑾瑜記憶裏的畫面有些許不同,那已經完全是成年人的身坯了。

林瑾瑜自己同樣如此。

他也背對著張信禮坐著,卻時不時趁他不注意轉過半個臉去偷看。林瑾瑜無所事事,又摸了根煙點著,他平時其實根本沒這麽大煙癮,這會兒純屬緊張得借助點尼古丁保持鎮靜。

煙味兒順著流動的空氣飄到張信禮那邊,張信禮擦完頭發,把毛巾往床腳欄杆上一扔,問:“什麽時候這麽大癮了?”

這算大嗎?林瑾瑜覺得不大,老煙槍一天一兩包的大有人在,他道:“這才哪兒啊,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張信禮確實沒什麽立場管他,他靜了幾秒,問:“什麽時候開始會的?”

“高三吧,”林瑾瑜十分熟練地撣灰:“怎麽?”

“因為什麽?”

問題怎麽這麽多……林瑾瑜苦於應付,他想:要隨便編個什麽原因嗎,那樣會不會顯得假?會不會被他看出來……

房間裏一片寧靜,倆人看起來都雲淡風輕,實際上林瑾瑜的腦細胞運轉得“滋滋”都快冒火花了。

思來想去想來思去,最後終於敲定了大政方針……林瑾瑜眯了眯眼,呼出一口霧氣,笑了笑,好似調笑一般道:“因為你啊。”

張信禮看著他,說:“我?”

“不然呢?”林瑾瑜語氣輕松,好似說起一件早已放下多時的事:“不是早告訴你了,那個時候我喜歡你,可是你又不喜歡我,不興人失戀了抽根煙?”

他說得坦蕩,張信禮居然也聽得認真。

“……不過都是小孩時候的事了,”林瑾瑜說完又補了一句:“別在意,現在絕對沒有那種意思了。”

絕對沒有那種意思了,你都要結婚了,不會打擾你正常的生活的。

在林瑾瑜看不見的地方,張信禮搭在膝蓋上的手隨著他的話語微微顫了顫,接著又在後半句出來時握成了拳頭。

時間也差不多了,林瑾瑜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晚了吧,該睡了。”

他手腕上光禿禿,那塊黑紅色的學生手表已經不見了。

“以前那只表呢,”張信禮又問:“壞了?”

那只雜牌子的學生表林瑾瑜戴了足足三年半,三年半裏花在這表身上的維修費都夠再買一只差不多的……他臨出門才換下來的。

臨出門,林瑾瑜仔仔細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把一切有關張信禮的東西都換了下來,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但他回答張信禮說:“啊,那個呀……不知道啊,忘了,換好幾年了,沒注意。”

張信禮徹底不說話了。

他起身去關燈,看來是準備睡覺,林瑾瑜在一邊掐了煙,腦內斟酌一番,試探著開口道:“那個什麽……你這兒……有沒有多的被子?”

……

燈滅了,屋裏也黑了下來,林瑾瑜和張信禮,一人蓋著一床被子,飛開睡在床的兩側,張信禮仰躺著,林瑾瑜則側身背對著他。

這間屋子裏的陳設和三年前他來這裏的時候相比沒有任何區別,那扇老式的插銷窗、那張蓋著玻璃的桌子、玻璃下壓著的照片,連同空氣中的灰塵與氣味,都還和從前一模一樣。

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過,他們只是睡了一覺,就已經過去了許多年。

林瑾瑜睡不著,但他裹著那張單獨的被子,閉著眼睛,假裝正在入睡而沒有任何不安。

這是他特意提出來的,說不喜歡和別人睡一起蓋一條被子,實則是為了讓自己少受點折磨……已經這麽久沒見了,林瑾瑜原本設想過某種可能,設想那些日日夜夜裏,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麽喜歡張信禮,他喜歡的只不過是一個被美化過的幻想,等再見面的那一刻,幻想並不會照進現實,而是會在陽光下消散。

但好像不是的,有的人就是這麽奇怪,他在某個重要的節點插進了你的生命,這個節點也許是你受傷時、也許是你難過時、也許是你孤獨時,又也許是你人格、意識形成的關鍵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