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5頁)

“早聞民間嫁女,乃是一家女,百家求,”聖上聽罷,良久無言,繼而笑道:“今日真正聽聞,才知傳言不虛,不過卿說的這些人朕幾乎聞所未聞,不知道楊卿遴選可有標準?”

何有為侍立在一側,窺見聖人落在椅扶處的手攥緊,幾乎將其折斷,不免同情地看了隨國公一眼。

他身為內侍監,也算是極會做人的了,每每王公大臣塞些利好與他,他也樂得提點一二,省得彼此難做,也惹得聖人弗悅。

可惜楊娘子這件事情上沒法說,一旦他自作聰明地泄露只不過是自尋死路,楊文遠這樣有成算,叫他主持百官考校與否,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

他不忍心眼睜睜看著隨國公在錯誤的路上愈走愈遠,因此默默垂頭,眼觀鼻,鼻觀心,隨國公說到底是楊娘子的生父,就是在聖上面前說錯了話,想來也是不打緊的。

“回聖人的話,臣以為,若選東床,其一擇身世,齊大非偶,寒門難貴,”楊文遠今日在未婚的天子面前這樣滔滔不絕,居然不是因為國計民生,而是因為兒女婚事,“臣女嬌弱無依,恐不能柔順夫君,亦不能受柴米油鹽之苦。”

宗室親貴有想從遠志館裏挑選女學生為妃的也不少,皇帝大概明白楊文遠這是有意委婉拒絕與皇室通婚,這也屬他們五姓望族的通病,並不稀罕。

“其二選人品才學,臣下雖蒙陛下恩賜,得以蔭封入朝,但這幾位郎君,卻也是有意走科舉的,”楊文遠在這一點上十分放心,楊徽音是讀書識字的女郎,丈夫若不能壓過她去,恐怕夫妻不順:“能不圖捷徑安逸,自信胸中文墨,臣以為上佳。”

“其三年齡,也是為難,”楊文遠也是個風流得不過分的男子,因此深知男子秉性:“若是同齡又或年長五歲為佳,若姐攜弟、父牽女,皆不可,不過這些年紀的郎君大抵還沒有科舉入仕的前例,臣故而猶豫。”

“其四則是侍妾……”楊文遠窺見聖上神色似乎逐漸失去耐心,自覺說的太多,連忙把後面其五其六都咽了回去,“臣以為弱冠的男子當以建功立業為首要,房中不超過三名侍婢為佳,其余臣暫且無暇顧及。”

“若是年長……超過十歲,楊卿覺得如何?”

聖上沉吟片刻,手指無意間在桌案“篤篤”敲了兩下,似乎是在問他,又像是自言自語:“齊大未必非偶,侍妾倒也無妨,便是科舉入仕與年歲……”

雖說皇帝的老師都是殿試三甲的人物,聖上自己可以自己點三甲,但是他身為君主,已經是百尺竿頭,難再進步。

楊文遠垂頭聽著,漸漸覺出些古怪來,他家自選他的東床快婿,就算是這些例問過苛,又關聖人甚事?

難不成那位太上皇的掌上明珠朝陽公主忽然有了嫁入世家做冢婦的念頭,聖上隨口便問一問?

不過根據他的經驗,但凡旁人詢問出一個具體的輪廓來,或許便是有那麽一個人選等在那裏,聖人想要明說,卻又有些為難。

他陡然一驚,總不會有莽夫倚仗天家出身,先一步求到了陛下那裏賜婚罷?

不過楊文遠也是精細人,他方才恭敬,並未細窺聖容,如今卻瞧出了些許不妥。

聖上不經意露出的手腕和頸側,似乎有寵幸激烈時留下的女郎指痕。

或許是誰送的賀禮裏,有一位頗得聖心的美人,所以今日聖人心情極佳,卻又遲遲不願意起身。

他眼明心亮,卻仍避而不答,大驚失色,關切問道:“聖人禦體,是何物竟致損傷?”

聖上夜間雖未徹底得償心願,然而男子被女郎抓傷非但不會羞愧,反而引以為傲,他在鏡前匆匆一瞥並未覺得不妥,也沒有刻意掩蓋,更未處理。

他順著楊文遠目光去瞧,那是夜間她承受時耐不住痛楚,在他手臂處留下抓痕的一角。

“無妨,”聖上將空了的杯盞撂下,不著痕跡地理了理衣襟,淡淡道:“不過是朕養的貓犯了春病,性情暴躁,夜裏相戲所致。”

楊文遠默然片刻,不覺對聖上的回避覺得好笑:“想來禦貓非同凡響,牙齒也與常人類似。”

聖上卻未笑,只是瞧了瞧他,似乎目含深意,叫楊文遠都有些後悔剛剛說出口的戲語。

“楊卿或許是早起發困,看錯了,”聖上吩咐人再給他上了一盅又苦又澀的茶:“朕的禦貓尋常都是極溫順的,從不咬人。”

……

宇文意知今日覺得,楊徽音似乎有一點怪怪的。

尋常時候,課間又或者女傅不在,大家混熟了都是極樂意分享周遭趣事的,特別昨日聖人萬壽,整整熱鬧了一天,大家額外放假,都有許多話說。

但是楊徽音卻像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在那裏溫她的書,寫她的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