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幼兒園老師

晏時清在嫉妒。

他朝思暮想的東西能被別人輕而易舉地得到這件事,超脫想象地痛苦。

嫉妒化作黑色的血液,往四肢百骸迅速湧去,膨脹的自私基因吞食理智,就快要碾碎心臟。

這種感覺實在太不友好,迫使得他快要抓狂。

晏時清沒有煙癮,自三年前演完某一個角色後便再沒碰過,但他現在突然就是很想吸煙。

導演對祁九比較滿意,只卡了他兩次,晏時清注視著他演到最後一刻,垂下手去勾走了劉瑤柳兜裏的煙盒。

“幹嘛。” 劉瑤柳揚起臉,笑得很欠扁。

但她也沒阻止,戲謔問:“你不等著和小九說說話?”

晏時清神色不動,斂眉掃了她一眼:“別告訴他我來過。”

劉瑤柳聳聳肩,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一如既往,劉瑤柳不會聽他的話,一直以來的樂趣在於和晏時清反著幹。

等祁九收工時,她朝晏時清消失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告訴他:“你家那位來了。”

祁九一愣,對她這個說辭怪不好意思的。

他捏瓶水,小口啄著,臉朝著導演的方向,聽他們查鏡頭有沒有要重拍的地方,眼睛卻止不住往她指的方向瞄。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劉瑤柳甚至都可以在這段時間重新起兩個話題,才小聲回答:“好哦。”

“… 祁老師,你可以過去的,需要補拍我會來找你。” 葉蕊看著他這幅心猿意馬的樣子,很有眼力見地替他開脫。

“估計不會補了。” 劉瑤柳對他總有一種憐愛感,和方才對峙晏時清的叛逆作為完全不一致,還反過來誇他,“導演對這場挺滿意的,我也覺得你演的很好,你放心去,不礙事。”

祁九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著。

他先是認認真真地和她道謝,又專程去拿了一瓶凍過的水,這才敢快步朝劉瑤柳指的方向走去。

這邊是影視城的管理區,本就只有工作人員會來,大晚上的更是個人影子都看不到。

祁九一通好找,十分鐘後才在臨湖的看台角落發現了晏時清。

但是對方看起來狀態好像不是很好,背影與夜色融在一起,在看不到月亮的晚上,顯得格外寂寞。

他的尾巴尖露在衣服外,向下耷拉著,尖尖對著地面,看得出很不快樂。

空氣中有辛辣煙味,祁九抽著鼻尖,猶豫著喚:“… 晏晏?”

晏時清的身形有略微停頓,平日的凜冽從容只留在了湖裏,再回頭前匆忙間把煙頭按進掌心。

祁九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晏時清指間隱晦的紅,就這麽湮滅在掌心。

祁九的聲音都有些變調,快步向他走去:“你在幹什麽!”

意料之中地沒有回答,嗆人的煙草味混合著苦澀茶味,隨著風彌散到他這裏。

晏時清轉過臉與他回望,疏遠又漠然。

那瓶帶給晏時清的水化了,冰涼的液體從指尖流過,帶走祁九的體溫。

他眉心皺得越來越緊,慢慢停下腳步,索性道:“你過來。”

於是晏時清便向他靠攏。

他朝向祁九的動作沒有遲疑,只是走得很慢。

夜晚簇擁著他的沉默,晏時清是冷戾的,半掀起眼皮與祁九對視,半晌伸長手想去拉他。

但是祁九躲開了。

晏時清心跳猛地漏掉半拍。

煙草好像在肺裏燃燒,想咳嗽,又很想嘶吼。

他終於煩躁起來,沒有馴服好的情緒從胸膛暴露,兇狠到急切地想要抓住他——

在他準備粗暴實施想法的前一秒,祁九忽然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你那只手受傷了吧。” 祁九用很平的聲音解釋,“不給牽。”

於是晏時清的所有憤怒都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澆滅。

他那只手縫裏還留有難聞的煙草味,他有點不想讓祁九染上,但更想祁九牽他。

他順從得不像話,像被套上枷鎖的狼,或者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

祁九牽著他去了園務處,裏面只有一個保安在監控室,在祁九說明來意之後,很配合地替他們找了醫藥箱。

祁九和晏時清就正對著坐在角落處,一點一點把燙傷膏往煙頭燙傷的地方抹。

晏時清有意識地在躲,避免自己的傷口把祁九也弄臟。

祁九便兇他:“別動。”

他撅著嘴,就算生氣也顯得很斯文,看著晏時清掌心裏的傷口,久違地覺得頭痛。

“你到底怎麽想的。” 他扳起臉色,語氣幹巴巴的,問,“你要和我聊聊嗎。”

晏時清不是很想。

祁九幫別人處理傷口的動作很熟練,他應該是經常為別人做這種事。

那傷口很臟,煙灰還殘留在傷痕處,淡黃色的藥膏與血液混合在一起。

晏時清某一些惡劣的想法比這處傷口還醜陋十倍,順著血液流到掌心裏,從疤痕處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