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在被需要(第2/3頁)
風吹得書頁嘩啦嘩啦響,與樹葉摩挲交疊的聲音形成共鳴,他再擡頭時,撞見了玫紅色的燦爛晚霞。
很漂亮,成組的鳥群向天際線湧去,樓下跳完橡皮筋的孩童嬉笑著跑走,世界美好得不像話,滿足十五六歲時渴望的所有熱愛與幻想。
祁九仰著頭出神,等待心裏的某種蕩漾情緒過去,聽到身後水杯放下的聲音,這才發現晏時清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他不再是可怖的兔子樣子,瘋狂的想法幾近消失,不聲不響地趟過了這場荒唐的易感期。
他靜靜地看著祁九,夏日所有壯麗的景色都映不到他眼裏,在與祁九視線相觸後,輕輕勾起嘴角。
祁九的心跳不經意間漏掉半拍,他分不清湧上心頭的是惆悵還是欣喜,一時間還有點恍惚:“你......”
他有些卡殼,問題都有些呆滯:“你有好一點嗎?還困不困?要不要吃點東西?”
晏時清點頭再搖頭,站起來走近他,只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於是他們並肩走出門。
沒有指定的目的地,便默契地朝著晚霞那方。
兩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匯聚在柏油馬路邊角,在消失之前交織纏綿。
晏時清三天來就只喝了床頭那杯水,但並不虛弱。
他的易感期不能用常人水準來判斷,祁九在拆下繃帶看見他的指甲已經全部長回去時,再一次認定了這一觀點。
飯後出來散食的人很多,他們不往人群中去,拐了彎想去小路。
在過馬路時祁九稍作停頓,隨後朝晏時清伸出了手。
於是他們有合理的借口牽手,過了這段馬路也沒有松開。
祁九又換回了最普通的頸環,白色的標準款,他在晏時清眼裏也是不一樣的好看。
晏時清喉結輕微滑動,在燥熱的風中,沒有聞到一絲柚子花的甜味。
於是他問:“什麽時候洗的腺體?”
祁九低著頭,帽檐擋住大半視線:“...... 在重新遇到你之前就洗了。”
他很誠實,不再嘗試用拙劣的偽裝,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晏時清最後一點奢望。
粉飾太平的手段是走不通的,他們在這場易感期之後都認識到這個結果。
於是祁九在水面上丟去一塊石頭,終於決定要打破這一切虛偽的寧靜。
“你知道我們的信息素契合度有多高嗎。” 他沒再隱瞞,氣息很輕,把這幾天自己想好的內容告訴給他,“99.73,我在要洗腺體的時候才知道。”
他說著,隔著頸環撓了下自己的腺體。
他們走得很慢,想要融入周圍人群,做一對最平常無比的伴侶。
兩人的手本來只是輕輕地合攏,祁九注意到晏時清在此刻用力了一瞬又松開,於是無奈著接著開口:
“我本來在我們分手後就該去洗的,但是好幾個醫院都不同意,因為契合度太高,洗起來太痛苦,所以吃了三個月的藥,讓腺體不那麽敏感才去做。”
他吃了三個月的安定劑,藥劑說明上寫是薄弱信息素,實際是讓神經便麻木,讓腺體變遲鈍。
那藥又酸又苦,在最初的一個月裏,祁九吃到快喪失味覺。
他一如既往,在對待自己原則問題時斬釘截鐵,放手放得利落,對楊光時如此,對晏時清時也是如此。
他本來會按照自己計劃的一樣,在瀕死的痛苦中重生,擁有一枚幹凈且脆弱的腺體,然後永遠忘記晏時清。
誰也預料不到後面的事情,祁九在重逢的第一天起便陷入迷茫和惶恐。
他在害怕重蹈覆轍,也害怕自己又是在自欺欺人,花了時間遭受長久痛苦,卻只做了無用功。
或者說,最害怕的是自己再次做了錯誤的選擇,踩上錯誤的道路。
晏時清停頓很久,他做好了準備,但打擊比想象中要大。
像是有細針從他剛長好的指甲縫裏穿過,並不致命的傷口,卻痛得背脊發涼,讓手腳無力。
彌漫上舌根的苦味逼仄感官,他一時間說不出任何內容。
胡同越走越窄,前面便是死路,青磚白墻被夕陽映成玫瑰色,晏時清牽著祁九,就此停住。
他的眸色很深,柔和夕陽在眼底細膩暈染開,但他卻依然陰鷙冷冽,無論用多麽溫暖的色彩都沒辦法鮮活起來。
沙沙——有風在響。
卷過衣角,劃過頭發,繞過耳尖,從兩人相握的指縫中虛虛溜走。
晏時清終於發出聲音,問:“那你為什麽會答應這三個月的試用期呢?”
祁九仰著頭看晏時清,側臉被香檳色的光線透出溫柔的顏色,眼瞼的痣都在閃閃發光。
他在持續鈍痛的頭腦中,露出很標準的笑容。
祁九想笑著回答,但是想好的說辭在出口的瞬間卡殼,最終聲音還是有些發啞:
“...... 因為,你在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