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生氣好不好

祁九想不通他想幹什麽,明明讓自己走的是他,這樣大老遠跟到這裏來的人也是他。

或許是出於不想讓自己易感期濃郁的信息素影響到別人,或許出於不想讓祁九發現,晏時清選在這個時間來。

他的到來依舊猛烈,苦茶味的信息素潮水一樣從腳踝處上湧,緊密地將祁九包裹住。

祁九捏著鼻梁,停在原地,與晏時清遙遠地對視:“你來幹什麽?”

沒有回答,樓道的燈亮過,在壓抑的沉默中又很快滅去。

祁九沒由來地心煩,安定劑的作用過去,晏時清的味道又讓他頭腦發暈。

像有釘子從太陽穴穿進大腦,但和極端的兔子對峙比起來,這種煩躁還不及十分之一。

於是祁九趁著黑暗,朝晏時清邁進一步,卻聽到對方連連後退的腳步聲。

悉數響動再一次喚醒燈,在暗黃色的燈光中,祁九看見了晏時清的眼神,難過又緊張,甚至還有些許驚慌。

他不敢看祁九,視線短暫地相觸後落地,把雙手捏拳藏起來,似乎是怕祁九看見。

祁九已經被他折騰得快沒了脾氣,好笑地問:“你什麽意思?”

他沒了平時那種客氣和態度,語氣也並沒有拿捏得很好,晏時清聽了渾身一抖。

他帶著止咬器,臉部周圍的絨毛被箍緊成下凹的幅度,眼睛紅得嚇人,顯得兇殘卻狼狽。

明天估計也會是晴朗的一天,這夜星河遍布,樓道隔音不好,祁九甚至能聽到鄰居連續咳嗽的聲音。

於是他更急著把兔子藏起來,輕輕地哄他:“你過來。”

晏時清沒動,一言不發地哭著,抽噎的聲音止不住,隔一段時間會擡手去囫圇擦掉眼淚。

祁九頭皮發麻,但也沒有動作。

他把所有的溫柔都收了起來,此刻安靜到有些冷漠,在沒有被焚燒殆盡的怒意中,抱著臂等著兔子哭完。

十分鐘後祁九開始後悔。

因為他意識到晏時清的淚水沒有盡頭,他就是個永遠旺盛的泉。

於是祁九輕咳一聲,再次重申:“我讓你過來。”

太兇了,他以前從來沒有用這麽僵硬的語氣對晏時清說這麽兇的話。

兔子害怕極了,惶恐又局促。

他敏銳地察覺到祁九在生氣,從喉嚨中發出一聲悲鳴,又很快掐住,生怕再讓祁九不高興了。

晏時清胡亂地抹去淚水,手指臉頰的絨毛已經全部打濕,眼淚落在衣服邊角,染出大片大片深色的痕跡。

套在手腕的手銬嘩啦嘩啦響,他咬著唇,聽話地遵循祁九的指令,站在離對方三步遠處,又停住了。

這次祁九能夠很好地觀察他,借助昏暗朦朧的燈光,他終於看清晏時清竟然帶的是個粉色的止咬器。

他的眼眶是粉的,哭得鼻尖是粉的,尾巴是粉的,連纏著紗布的指尖都透著粉色。

祁九微仰著頭看他,保持著抱臂的姿勢,卻忍不住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內側。

他也在緊張,為晏時清的出現感到緊張,還為接下來的展開感到緊張。

於是祁九死死掐住自己,企圖讓自己安靜下來,維持盛氣淩人的姿態。

他繃著背,用硬邦邦的語氣明知故問:“再問你一次,你來幹什麽的。”

晏時清一邊哭著,一邊哽咽著從喉嚨裏蹦字:“想、想看看你。”

他每說兩字便要停下來調整一下呼吸,不然好像就此會哭斷氣過去:“....... 我錯了。”

他深知自己已經沒了這個資格,但還是控制不住,磕磕巴巴地祈求:“不、嗚——不生氣好不好。”

城市遠處還散著燈,天際線周圍是微弱的紫色。

穿堂風經過背脊,糅雜了很多味道,低迷的苦茶,墻角的月季,以及剛才就隱約聞到的血味。

祁九知道及時止損的道理,他告誡自己要對晏時清抱有一定的戒備心。

但是聽到鄰居家傳出哢嚓聲時,他還是控制不住,本能地將晏時清拽進屋裏。

他拉著兔子的手銬鏈條,引起嘩啦嘩啦一陣響。

手銬甩動的響聲在空蕩的樓道上格外明顯,是他反應過度,興許只是鄰居門內的動靜,走廊上依舊空蕩無人。

晏時清一怔,但很快掙脫開來與祁九保持距離,貼著墻角站好,低著頭乖乖地哭。

他實在是太害怕自己會再傷到祁九,明明看起來高大兇猛,做的卻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事。

祁九看不懂他這些行為,好笑地打量他。

在燈光明亮之後,祁九能看清更多細節,比如止咬器戴的太緊在他臉上勒出血肉痕跡,再比如兔子手上多出的很多細小傷口。

祁九擰著眉問:“你手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晏時清一僵,而後想將雙手藏在身後,但由於帶著手銬因而被拘束住,最後只好用雙手去卷著自己衣角,把毛爪子藏在了衣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