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要不要洗澡?

站在維也納酒店的圓形大玻璃門對面,陳飛麟又叫住了陳洛愉。

“還是去隔壁旅館住吧。”

陳洛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小巷口有一塊立地燈箱,寫著“金星旅館”四個字。

陳洛愉從沒住過那種地方,他想讓陳飛麟不必擔心酒店錢,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陳飛麟安靜地看著他,身後是這座城市寂靜的天空。

無邊的夜幕與燈火輝煌的酒店如同鏡子的兩面,陳飛麟就站在光線不夠明亮的角落,仿佛後退一步就會回到他看不見的陰影裏。

手指一動,陳洛愉點點頭,真的走向了那條昏暗的小巷。

陳飛麟跟著他進去,掀開泛黃的塑料門簾,一個褐色櫃台占據了面積本就不大的接待處。

這裏環境老舊,燈光昏暗,一頂吊扇發出“吱呀吱呀”的運轉聲,櫃台後面有個在打盹的中年男人。

陳飛麟敲了敲桌面。

男人睜開惺忪的睡眼,一看到他倆就說“過夜50,要幾間房?”

沒想到價格會這麽便宜,陳洛愉還沒出聲,陳飛麟就道:“開個標間。”

男人朝他倆伸手,同時翻開手邊的登記冊:“身份證。”

陳飛麟看著陳洛愉:“我身份證在包裏,用你的登記一下吧。”

陳洛愉拿出錢包,把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看男人鬼畫符一樣在登記冊上寫著,然後還給他,又說:“押金一百,總共一百五。”

陳洛愉抽出兩張一百塊遞過去,老板找了五十,又從抽屜裏拿出鑰匙遞給他:“隔壁樓梯上2樓最後一間,熱水只夠一個人洗,另一個再洗要等半小時,中午12點前退房。”

不等陳洛愉回答,老板又趴到桌上打呼了。

陳洛愉愣愣地看著他,陳飛麟卻很淡定,說了句“走吧”就掀開門簾出去了。

這家旅館是工廠宿舍樓改建的,單看外觀就很有年代感。他們踩著磨到光滑的鐵樓梯上去,二樓只有一扇不夠亮的頂燈照著兩側十來間房門,顯得整個走廊又深又暗。

陳飛麟走向最後一間,陳洛愉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跟上。看陳飛麟用鑰匙開門,進屋後,他立刻捂住鼻子:“這什麽味?”

“下水道反味了。”陳飛麟平靜地解釋著,鎖上門問他睡哪張床?

他定睛一看,不到十平米的房間中央擺著兩張很窄的鐵架床,用木頭櫃隔開來。封閉的窗戶上貼著廉價的遮光窗紙,一扇比接待處更破舊的電扇懸掛在頭頂,天花板散布著星點黴斑。

盯著那些黑綠色的斑點,陳洛愉的腦子都要宕機了。他局促地站著,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管住呼吸還是管住眼睛,直到陳飛麟在旁邊輕聲道:“抱歉,這的環境不太好,將就一晚吧。”

他轉頭去看陳飛麟,剛好看到那人低下頭,揉了揉右側小腹。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他有點懊惱了,立刻說:“沒什麽,這挺好的。”

他扶住陳飛麟的手臂,讓陳飛麟在靠外面的床上坐下,轉身去開唯一的衣櫥:“你洗澡麽?”

陳飛麟知道他要找什麽,在他面對著空蕩蕩的衣櫥時再次解釋道:“這裏不會有浴袍之類的用品提供。”

陳洛愉的耳朵都熱了起來,他關上櫥門,強忍住尷尬問:“那你洗澡怎麽辦?”

撐著床沿,陳飛麟把皮鞋脫了,躺下後才回答:“我不洗,反正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陳洛愉看著他,又看了看不透明的窗戶,只能道:“那就這麽睡吧。”

走到另一張床坐下,陳洛愉也脫掉自己的運動鞋,剛躺下去便皺起眉。這床中間軟得好像塌下去一個洞,也不知道是服務了多少年才會被睡成這樣。

他對床很挑剔,稍微不合適就很難睡著。只好翻個身,讓自己躺在側邊還算平整的位置,看著隔壁的人。

陳飛麟背對著他,躺下後就沒再動過了。

老舊的電扇發出“嗡嗡”的運轉聲,卻帶不來一點涼意,枕頭也散發著潮濕的黴味。若放在平時,陳洛愉是一刻都忍不了,現在卻能安靜地躺著,將視線停留在那個人身上,專注到連眨眼頻率都變得緩慢。

躺下許久後,他終於有了困意,不知不覺睡著了。黎明時外面下起暴雨,豆大的雨點拍在窗戶上,聲音蓋過了電扇的噪音。他被吵醒了,懵懵地看著天花板,然後抹了把脖子。

他熱到T恤領子都濕了,人也陷在中間塌陷的位置裏。他不舒服地掀起T恤下擺,翻身想趴著睡,卻發現隔壁床的人已經醒來了,正歪頭看著他。

一和陳飛麟對視上,陳洛愉立刻扯下撩高的衣服,坐起來道:“你怎麽這麽早醒?”

忽略了他臉上尷尬的神色,陳飛麟說:“太熱了,睡不著。”

他“嗯”了聲,又抹去額頭上的汗,問:“你的傷怎麽樣了?肚子那裏好些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