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在瀛洲島上, 肖傾除了被關在房間外,齊采桑時不時也會帶他出去。

瀛洲島周邊有許多附屬海島,齊采桑帶肖傾最常去的是碎月島。

這日天還未明, 肖傾未醒, 就被齊采桑從被窩裏扒拉出來,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躺在渡海的小船上。

肖傾幾乎已經習慣了齊采桑這種毫無條理的行為, 醒後趴在船邊用海水草草洗了個臉,癱在甲板上看天際徐徐升起的晨曦, 金色的霞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上面, 像是沉入水中的金子被浪花淘出。

一葉扁舟飄零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上,被驚濤拍打得顛沛流離。

齊采桑駛著輪椅從船篷裏出來, 看了肖傾一眼, 道:“你可還記得這裏?”

肖傾枕著手臂,懶洋洋道:“不記得了。”

齊采桑面色如結寒霜, 肖傾感覺到手臂一痛,微微皺眉,他的手臂上不知何時插了一只寒針,如果再深一點, 就會刺進麻痹知覺的穴位裏。

“我再問你一遍, 還記不記得。”

肖傾拔了針扔回去, 有些生氣:“你有病?!”

齊采桑卻驀地笑了起來:“對,我有病。”

笑罷,他轉身再次進了船篷內。

船行到深處, 一座彎月狀的島嶼出現在眼前,太陽破開層層雲絮,射下金色的碎光,肖傾眯著眼,用白布遮住眼睛,他的世界再次黑了下來。

肖傾如何不記得這座島,在原身的記憶裏,這裏是他跟齊采桑第一次逃亡停泊的地方。

那次逃亡很不幸地遇到了海嘯,船翻了,兩人被亂浪沖到了碎月島,在這裏過了一段有史以來最輕松的日子。

但是對於穿書而來的肖傾,他就像是強行介入的外人,無法做到原身對齊采桑的愧疚,他扮演不了那份厚重的意篤情深。

兩岸蘆花開道,小船駛入碎月島的港灣,最後停泊在漫野蘆花的海岸,白面人搭了木板,齊采桑駛過輪椅率先下了船。

肖傾蒙著眼睛,看不清路,好幾次差點摔倒,而齊采桑並沒有來扶他的念頭。

又一次踢到石頭,肖傾面朝地面倒了下去,一只手臂勾著他的腰身將他扶穩,肖傾道了聲謝,起身站穩,那只手依然扯著他的袖子,在他耳邊道:“我牽著你。”

聲音很低沉,隔著一道面具,聽起來十分含糊。

一路走到碎月島上的小鎮,肖傾耳朵動了下,聽到人們忙忙碌碌得似乎在張羅什麽,肖傾故意放慢了腳步,問身邊拉著他的人:“這個鎮子上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多人?”

他記得,自從齊采桑收復了瀛洲島後,附屬的島嶼上落戶的居民全被齊采桑趕走了。

白面人回答道:“右護法搶了位民女,正張羅著婚宴。”

邪派右護法之名,肖傾倒是聽過,傳聞這名右護法殘暴狠絕,殺人如麻,有三頭六臂,長得青面獠牙,喝人血,食人肉,是百姓口中如同煞神的存在。

自從齊采桑成為邪派掌教,右護法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一同為非作歹,為禍上元。

這樣的人,單身到四十幾還沒妻妾,居然幹起了強搶民女的勾當。

肖傾不得不同情了一下那位被搶的民女。

到達一個大宅內,齊采桑停下,讓人將一個托盤拿給肖傾,並道:“這件喜服你若是再不願試,我保不準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麽事。”

如果肖傾能看到,就會發現,托盤上整齊折疊的喜服跟他在水鏡裏穿著的那件一模一樣。

肖傾接過托盤,冷笑道:“你這樣跟強搶民女的右護法又有什麽區別。”

齊采桑靠在椅背,懶懶洋洋的:“有區別,你曾承諾過我,待安定之時,與我結為道侶。”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那般護著你的清白?真把你當兄弟?”

肖傾:“......”

原身可真是,到處招惹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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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肖傾被一群婢女強迫著換上了那件可恥的喜服,婢女們一個勁笑道:“仙長當真適合穿大紅的衣裳,更襯您膚白如雪,眉目艷麗。”

小時候原身確實喜穿紅衣,可之後當了殺手三年,他對一切的紅色都感到十分厭惡,續而才開始穿白衣,似乎這樣就可以洗脫他滿身罪孽。

肖傾眉宇倦怠,仍憑她們擺弄,片刻後,婢女們嬉笑著離開,齊采桑駛著輪椅進來了。

肖傾雖看不到,但能從氣息聽出來的是誰,皺著眉道:“看完沒,看完我脫了。”

語罷他直接將婢女精心為他整理好的喜袍脫了下來,扔在地上,而齊采桑什麽也沒說,轉身又走了。

似乎來這一趟就只是為了看一眼而已。

肖傾松了口氣,問身邊的白面人:“此時天色黑了沒?”

白面人道:“我替你把窗關上。”

關上窗後,肖傾摘了遮眼的白布,想要重新換上自己的衣服,余光掃到地上那件喜服,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