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3頁)

板車上攤開的獵物面目全非,曾經叱咤山林的猛獸血肉模糊,全是被活捉肢解的。元小將軍深深呼一口氣,鼻間濃厚的血腥氣揮之不去。

行軍出身的家族培養後代,從不避諱殺戮,殘暴的行獵他也參與不少,但像今天這樣的,還是少見。

發起今日這場屠殺的劊子手高高坐在馬上,一身暗紋紫袍,芝蘭玉樹。他年輕英俊的面龐並不吝嗇笑容,和身邊人有說有笑,絲毫不見方才林間的暴戾。

權柄者願意示以隨和親近的形象,底下的人自然高興應著。這一批世家子,不管平日裏如何放蕩不羈桀驁不馴,涉及個人前途家族利益,頭顱該低就低。

天之驕子不可多得,而他們之中,只能有一個天之驕子。

人皆有七情六欲,發脾氣很正常,從不發脾氣才叫人膽戰心驚呢。天之驕子不高興時,怎麽辦?自然是哄著他高興。

遺憾的是,這位不需要人哄,一場稱不上代價的行獵,就已讓這位殿下恢復冷靜自持的風度。

無可挑剔的俊美長相,配上如沐春風的笑意,幾乎不必費心,就能嫻熟地讓所有人安心聽命。

然而在這遊刃有余的表象下,洶湧的暴躁漲滿胸腔,他手裏的韁繩越握越緊,掌心勒出近似血痕的紅印。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駿馬華服,這之後每隔兩三日便要來這林中走上一趟。直到泰山封禪的事準備得差不多了,班哥快馬加鞭回長安,泰山山林周圍的生靈們才得以解救。

班哥回來悄無聲息,寶鸞毫不知情。此刻她正在公主府,和齊無錯賞花看畫。

花是安郡王府送來的,算得上是奇珍異寶,相比而言,送來的畫像就有些尋常了。唯一可取之處是畫中人栩栩如生,倒有幾分名家風範。

“他倒懂得做樣子。”齊無錯不滿地撥弄花瓣,一手將畫像捧起來看,納悶:“這個病秧子不會是想假戲真做吧?癡人做夢!不過嘛,這畫得還挺好看。”

寶鸞指著畫中人道:“他畫的是我能不好看嗎?”

齊無錯撇撇嘴,說:“如今旨意也下來了,嫁娶的行頭幾年前就備好了,只差擇個日子,便能成事。”

寶鸞笑著說:“未婚夫有過三個,丈夫還是頭一個。”

齊無錯翻白眼,重重地哼一聲,嘟嚷:“病入膏肓快要入土的人,算什麽丈夫,擇的日子遠一點,說不定連成親都撐不到。”寶鸞說:“所以才要盡快成親,好讓我做寡婦。”

正說著話,忽然轟隆一聲,花園裏堆砌的山石倒下好大一塊。她定晴一看,數月未見的班哥氣勢洶洶而來。

糟糕!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寶鸞下意識拉過齊無錯就要跑,齊無錯先行牽住了她的手。他沒有看到山石後面走出的班哥,以為是地震,大喊:“地龍翻身,小善我們得去空地才行。”

齊無錯關心則亂,心思全放在如何保全寶鸞身上,竟連班哥已經走到身後都不知道。

班哥面色冷戾,眼神如刀,掠過齊無錯的後背,停留在兩人緊牽的手。

自他出現在視野之中的那刻起,寶鸞就一眨不眨地觀察他。見他擡眉,心弦更是緊繃到了極點。“齊無錯,快跑。”她小聲又快速地對齊無錯說,“他回來了。”

齊無錯不解其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抓著她的手仍不放開,見她停留在原地遲遲不動身,急得不行,恨不能一把抱起她就跑:“小善你傻啦,這種時候還不快逃命,發呆做什麽!”

眼見班哥越來越近,手裏一把鋥亮的寶劍,鋒芒畢露,好似要飲血。寶鸞急得快哭,不停推齊無錯:“你快逃命啊!”

齊無錯後知後覺,終於意識到班哥的存在。大驚失色。但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寶鸞。

“小善你快走,我攔著他!”

這種時候他還只顧著她,實在叫人感動。寶鸞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攘他往前:“他不會對我怎樣,但他可能會殺了你。你快走,我求求你。”

見他還是不肯走,立馬掉眼淚:“你留下作甚呢,你不走,我再也不見你!”

齊無錯不怕死,可他最怕寶鸞含淚的眼睛。但凡她懇求之事,他幾乎無法抗拒。依從本能,他遠遠地跑開,翻上墻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才咬牙離去。

班哥要追,寶鸞一把抱住。她緊緊箍著他的腰,全部的力氣用來阻攔他追人。

“他已經跑掉了,你停下吧。”她掛在他身上,被帶動著往前踉蹌幾步,氣喘籲籲。

班哥低眸看。她雲鬢散亂,步搖微顫,臉上淚光點點,驚恐又擔憂地望著他。

“收起劍,好不好?”

他一動不動,身體硬如鐵。但眼睛已經不再似刀淩厲。

她再接再厲,水葡萄似的眼兒柔情款款,企圖用溫柔迷醉他,小臉貼著他的心口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