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頁)

生怕被誤會,情急之下,魚娘險些還說出自己差點被殺的事。

她被叮囑過,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要說。

魚娘及時改口道:“將軍對隨身攜帶的荷包很是愛惜。”什麽樣的荷包,沒有細描,大致說了幾句。

寶鸞猜出那荷包很有可能是自己剪壞的那個。她不但剪了他留在府裏的衣物,還把曾經送他的針指女紅也都翻出來剪了。

就只那荷包還有個樣子在,但也不能用,沒想到他還留著。

寶鸞不想再聽荷包的事,命人將魚娘的情郎請過來。

魚娘的情郎,是一個書生。求學時,曾得魚娘父親資助五十兩。

寶鸞沒費什麽功夫,就將他尋了出來。

“從今往後,世上不必再有魚娘,我願成全你們兩個。”寶鸞給出她的承諾,轉而打量魚娘的情郎,看他一表人才,從見到魚娘那刻起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眼裏有深情。

她問:“書生,你姓什麽?”

書生說:“小人姓姜。”

寶鸞指著五百兩銀票,再指指魚娘,問書生:“你是讀書人,日後肯定要考取功名,屆時有功名在身,你的妻子不能不體面。這裏有五百兩銀子,要是你顧及體面,那就拿這五百兩,風風光光地納她為妾,日後另擇賢妻。”

她擺出公主的威儀,聲音故意冷漠嚴肅:“若你非要娶她為妻,那麽這銀子,你一兩都得不到。不但沒有銀子,而且還得放棄你的前途,不能再做讀書人,只能做個小生意人或者種田漢。”

書生跪下去行大禮,毫不猶豫道:“我願務農,與妻子歸隱山林。”

寶鸞滿意地點點頭,她取下鬢邊一支金釵,插到魚娘頭上:“你選的這個人,他還算有擔當,我祝你們恩愛一生,白首不離。”

魚娘淚水簌簌,涕泗滂沱。

她聽出公主有心試探姜郎。哭,不是為姜郎選她而哭,是為她重新被當成一個人而哭。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接納一個營妓,換成她自己沒有落魄前,是不會見一個營妓的,更別說為營妓花心思。

魚娘感激得不知說什麽好,她伏下去哭道:“公主的大恩大德,奴無以為報,戴罪之身,不敢連累公主,惟願來世托生貓狗,逗公主開懷一笑。”

“不必等來世,你現在就值得我開懷一笑。”寶鸞嫣紅的唇微微勾起一角,告訴魚娘:“以後你就是姜氏,好好和你的丈夫過日子。這五百兩,是我贈予你們的新婚禮,你要督促他上進督促他念書,早日替社稷蒼生為黎民百姓效力。”

魚娘和書生齊聲應下:“謹遵公主諭令。”

寶鸞辦成一件美事,笑逐顏開,心滿意足。

她喜歡魚娘,不是因為今天見了一面就喜歡,魚娘的故事裏,打動她的,其實不是魚娘的深情情郎,而是魚娘的勇氣和叛逆。

正如魚娘覺得不是每個人都能接納一個營妓,寶鸞想的是,不是每個身處低谷的人,都能像魚娘這般隱忍不放棄,等來一個機會,立刻放手一搏。

她幫她,因為她認為自己沒有魚娘孤注一擲的勇氣。

花廳上,楊夫人也在。寶鸞讓她來,是記著楊夫人曾說過她有一個閨中密友,也被發配樂營。

公主相助營妓,這樣的事擱從前,楊夫人肯定滿臉鄙夷。

今天,楊夫人依然覺得公主幫營妓有失身份,可她內心止不住地感動。

楊夫人悄悄抹了好幾回淚。這個魚娘,不是她的閨友,她卻好似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閨友。

寶鸞讓人送魚娘和書生離開的時候,楊夫人沒忍住,向寶鸞懇求:“能否容妾同她說兩句?”

寶鸞留下楊夫人,讓她自便。

楊夫人與魚娘隔開幾步遠,問她:“你在樂營中,可曾認識一個出身江南世家的女郎?她臉方方的,眉毛濃濃的,笑起來有兩個梨渦,牙齒像兔子,脖子後面有一顆痣。”

魚娘想了想,好像見過這樣一個人,問:“是不是姓高?在樂營裏堅持用原來姓氏的人不多,我記得她。”

楊夫人驚喜:“對對對,就是她!她怎麽樣?過得好嗎?”

魚娘一下子噤聲。

這個人,已經病死了。

楊夫人抓住魚娘胳膊:“快告訴我。”

魚娘道:“她很好,大家都很喜歡她。”

楊夫人將自己的手鐲取下給魚娘:“你能替我傳信給她嗎?”

魚娘搖搖頭;“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到另一個樂營去了,具體去哪我也不清楚。”

魚娘勸她:“調離之前她改了名,已經不姓高,你不要找她了,找不到的,她也不會高興你找她。”

楊夫人怏怏垂目,囈語:“會不高興嗎?那次鬥百草贏她太多,難道她還記著仇?”

魚娘默聲,行禮後悄悄走開。

沙州城外的軍營裏,之萬將驛站取來的書信送到班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