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隔天班哥在西郊大營會見幕僚們,將獄中答應江南郡公的一件事派給幕僚錢疏。

錢疏乃是天下有名的文人之一,詩詞文章深受天下學子的追捧。和其他名士一樣,錢疏身上也有著文人的傲骨與清高,初投班哥門下時,亦有良禽擇木而棲的猶豫。但在見識過六皇子的風采和手段後,這份猶豫很快轉變為追隨貴人的堅定。

班哥吩咐下來的事,錢疏自然得勤勤懇懇盡心盡力。今天這一件,也不例外。

離開大營後,錢疏身後有個年青人跟上去,臉上透著躍躍欲試的興奮。

這個年青人不是別人,正是新科探花郎王朗。

殿試後王朗原本在等吏部授官,選擇追隨班哥後,現在在西郊大營做了文職,在軍中打理一些瑣事。

王朗羨慕地跟在錢疏身後,錢疏騎驢他也騎驢,錢疏停下歇息捉草蟲,他也停下歇息捉拾草蟲。兩個人慢悠悠從西郊回城,眼見就要到家門口,王朗還跟著,錢疏忍不住開口:“年青人,吾袖窄緊,不可斷也。”

王朗一鞠躬後二鞠躬,半是謙遜半是笑謔:“晚生貌醜,不堪與先生斷袖,唯饞先生一杯涼茶也。”

錢疏笑罵他:“你小子莫裝相!你哪是饞涼茶,分明饞我差事!”

說到差事,王朗臉上閃過沮喪落寞的神情,他一直想在六殿下面前表現自己,無奈殿下身邊能人多,輪不到他站班。

“晚生見先生終日繁忙,想略盡綿力,分擔一二。”王朗把話說得很是恭敬,他的理由也很合適:“殿下讓先生在五品官員中尋一門親事,晚生雖然不才,但在女色方面頗有心得,先生何不將此事交給晚生?晚生願讓先生使喚,將來小星讓殿下滿意,功勞自然是先生的。”

錢疏哈哈大笑,招手讓他附耳來。王朗笑嘻嘻上前,一個爆栗迎面落下,疼得他哼哧叫:“先生打我作甚,不屑使喚我拒絕便是,何故動手動腳?”

錢疏揪他耳朵:“誰讓你誹謗殿下尋男人做小星!”

王朗恍然,小聲自言自語:“原來是為女眷招夫婿,是哪位官員女眷,竟有此等殊榮讓殿下親自過問婚事?”

錢疏此刻心情很好,加上他正好需要一個跑腿的,將話告訴王朗:“前些天你對誰使壞來著?”

王朗一拍腦門:“原來是她。”嘿嘿笑,甚是自得:“略施小戒,談不上使壞,誰讓她目中無人,竟敢出言冒犯三公主?殿下看重三公主,我自然得替三公主出氣。”

說完覺得不對,很是疑惑,問道:“不對啊,殿下為何替她操心婚事?一位縣君配五品官員,似乎也不符合郡公府的門第?”

“她很快就不是縣君,能婚配五品已是幸事。”錢疏心想,江南郡公雖然時運不濟,但身在獄中還不忘兒女之事,也算是位慈父。

殿下選擇收用江南郡公,允他日後起復,明婉縣君的婚事自然得許給殿下門下之人。年青未婚配的五品官員,願意追隨殿下且又不為人知的,仔細選選,倒也能選出幾個。

錢疏心中已有丘壑,耳邊聽王朗仍在追問:“……先生賜教於我,殿下不是正與武威郡公往來嗎?何時又與江南郡公有走動?請先生勸誡殿下,江南郡公府落敗之勢無可挽回,雖有郡公府的說客四處周旋許以重金,但此人救不得。”

“酸才,你再學上一百年,也不及殿下三分見識。”錢疏無意將話說明白,心中想到殿下的決策,不由暗自佩服。

江南郡公當然救不得,但不是不能救,而是不必救。這道難關江南郡公不得不熬。

世人往來,多為利也,如武威郡公者,得知內情避之不及,為保全自身,這做法無可指摘。殿下一面知會武威郡公給他脫身的機會,施以恩惠人情,一面收服江南郡公,許他日後重回江南。

殿下處事決斷,知人善用,能得此良主侍候,當浮一大白哉!

命婢女取出酒杯,在院中小酌,錢疏好意敲打:“小子,殿下的事,不是你我能夠非議的。”

王朗話說得太快,此刻也有幾分悔意,執起細瓷梅花自斟壺,殷勤替錢疏倒酒:“是我失言,日後還請先生多多指點。”

錢疏舉杯打趣:“指點你嘛也可以,這句話你記牢了。”

王朗正色:“先生請講。”

錢疏戲謔:“管好嘴勤動腦,老實候上三十年。”哈哈笑兩聲,對著王朗豬肝色的面容,繼續問:“怎麽樣,我這金玉良言,值你幾兩銀子?”

王朗可憐巴巴委屈道:“分文不值。”

天氣陰晴不定,時而暴雨時而大風,雖還有幾分烈日灼灼的余熱,但秋天已經悄悄來臨。

中秋祈福,興國寺無為大師開台說佛法,當天又有廟會,前去遊玩再好不過,城中許多女郎貴婦人們相約前去,寶鸞自然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