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4/5頁)

寶鸞捂住眼睛調皮道:“要是這位明婉縣君知道自己讓我這個……的人長了眼界,不知會不會羞憤撞墻以示清白。”

傅姆賠笑後,忽然想到什麽,憂愁道:“死諫,偶爾也是有的。”

含章殿外,又撞死一個進言的大臣。

寶鸞收起笑容,慢慢想著心事。用完晚飯後,特意吩咐宮人往禦書房送消暑的金橘團和姜蜜水。傅姆親自帶人送去,回來時手裏多了個食盒。

“陛下說公主孝心可嘉,賞一碗杏酥飲。”

打開一看,晶瑩剔透的碧玉薄胎盞,裝著嫩白酥甜的飲子。寶鸞捧著碗不要人喂,很快喝完,喝完後低低感念一聲陛下聖恩,腦海仍裏是明婉縣君出言不遜時的傲氣模樣和含章殿外那對石獅子上尚未洗清的血跡。

寶鸞閉上眼,懶懶臥在榻間,嘴裏喃喃自語:“不知我得封無雙公主時,宮外撞死過幾個禦史?”

沒過幾天,京中多了件趣聞。

江南郡公府新進京的明婉縣君,被乞丐當街砸了馬車,之後又在酒樓被人當成賣笑的女郎調戲。

報官後久久得不到下文的明婉縣君,在府衙裏高聲指責京兆府尹罔顧百姓,瀆職懶政。京兆府尹震怒,差點傳大板伺候。

馬車被砸,地痞調笑,這種事連尋釁滋事都算不上,當事人又不是長安土生土長的貴戚,肯接下案子已經是給她面子,至於如何查辦何時查辦,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外來縣君能左右的?就算江南郡公本人在此,也說不出不是來。

明婉縣君被京兆尹掃地出門,為她的奇恥大辱又添一恥。

江南郡公在京裏的宅邸,這幾天很是冷情。

這份冷情,倒不完全是明婉縣君的笑話帶來的。京裏已有人聽到風聲,江南郡公可能被卷入一些不可說的事中。

而這些捕不到形抓不住影的風聲,對於京中人脈根基尚淺的郡公府而言,根本無處得知。

惠敏縣君本不想登門拜訪明婉縣君,家裏長輩命她前來,她不得不來。父親和哥哥叮囑她,要客氣體貼地對待明婉縣君,不能讓明婉縣君覺得元家人對她不好。

父親和哥哥對明婉倒是鄭重起來,而本來看重明婉的母親和嬸嬸們,卻沒再提過她,家裏原本在打新器具擺設收拾新院子,這幾天也都停了。

惠敏有所察覺,她的準嫂嫂可能要換人當了。

對著一無所知的明婉縣君,惠敏半是同情半是慚愧地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聽她吐苦水。

明婉縣君回想糟心事,簡直怒發沖冠,這些有損尊嚴的事比打她一頓更折磨人。

一位貴女,被乞丐汙了代表身份的車乘,無異於自己的臉面被人踩在腳下,擡腳踩的,還是一群乞丐!卑賤的乞丐,竟然敢砸江南郡公府的馬車,天子腳下,王法何在!

後面被地痞調笑,更是雪上加霜。

明婉罵完乞丐罵地痞,罵完地痞後又暗諷京兆尹,惠敏縣君聽不下去,開口勸道:“算了,忍忍吧,外地的龍不如京裏的蟲大,這裏是長安。”

明婉恨恨道:“這位大相公,最好一輩子不出京,一輩子不踏足江南道。”

惠敏聽她越說越離譜,趕快將父親和哥哥交待的話告訴明婉:“禍從口出,以後你說話注意些。”

父親和哥哥還肯好言相勸,衣食住行上也對明婉縣君也一如從前照顧有加,就算親事不成,也算是有情有義了。這樣一想,惠敏的愧疚又少了些。她看看屋裏的擺設,比她屋裏的還要好,再一瞧明婉的首飾,件件出自武威郡公府的庫房。有一件,還是她眼饞已久的。

惠敏不高興了,板著臉對明婉道:“外面事多,你少出門便是。”

連連遭遇倒黴事的明婉縣君當然不服氣,她憤憤道:“是她!肯定是她!是她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報復於我!”

惠敏當然聽得出明婉在指責誰。她雖然小,但還算能夠明辨是非:“和公主有什麽關系?你莫要再攀扯。”說一句怕不夠,又將自己這些天聽到的告訴明婉:“上次你當面得罪她,她都沒有對你發難,人人說她有氣量,而你愛亂說話的名聲傳得沸沸揚揚,那些京中貴女都說,以後請客不請你,怕你說話不中聽,讓人碰釘子。”

明婉臉上由紅轉青,張著嘴遲遲說不出一個字。

她愛亂說話的名聲?她的名聲,是江南第一才女,是江南最耀眼的女郎,怎能是碎嘴的名聲。

京裏,竟是這種風氣,人人睜眼裝瞎?

難道皇後的真傳,沒傳給親生的清露公主,反而傳給那位得“位”不正的無雙公主?連說上兩句都不行?

惠敏看著明婉縣君臉上神情變化,見她已是憤惱至極,後面的話只好吞回去。

現在你只是被乞丐砸被地痞調笑,等你被大名鼎鼎的永國公當眾掌摑,就知道後悔了。要不是他出了城,只怕你早就遭罪。那是個不要名聲不要命的主兒,聽說和假公主青梅竹馬很是要好,他要真想打你,你這江南郡公府的大門也攔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