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傅姆見寶鸞神色有異,以為她宿醉後身體不適,急忙上前詢問:“殿下,可是身上哪裏不適,是否立刻召禦醫?”

寶鸞擺擺手,示意傅姆靠近些,惺忪的睡顏透出幾分嬌憨。她悄聲問:“姆姆,我是否需要含丁香?”

丁香,雞舌香是也,嚼香以驅口臭。

公主委婉地詢問口臭之事,傅姆先是一怔,而後哭笑不得。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關心自己是否有口臭,殿下果然是年歲越長越愛美。

好在美人愛美,鮮活靈動,更是惹人愛憐。依她看,世間第一招人愛的女郎,除了她們家殿下,誰都當不起這名頭。

傅姆低身伺候寶鸞穿鞋,含笑道:“殿下遍體生香,即使不含丁香,亦是吹氣勝蘭。”

寶鸞哈一口氣,皺鼻子:“姆姆,還是取塊丁香來罷。”

半個時辰後,宮人們為寶鸞梳妝完畢,寶鸞盛裝華服坐於窗下,托腮賞花,嘴裏嚼著香,余光瞥見傅姆和宮人們退到檐下聊話曬太陽,無人能夠發現她神情間的古怪,她心弦一松,這才放心翻出今早睡醒後察覺的事細想。

問嚼香的事只是個幌子,好讓傅姆不會生疑。

並非她不信任傅姆,只是不想節外生枝。傅姆本就對她和班哥之間的親密舉動有所微詞,若叫傅姆知道,昨晚她和班哥隔著手背親了彼此……

寶鸞面頰發燙,抽出右手擡舉半空。

凈白的手在光下如初雪般盈透,掌心紋路脈絡清晰,被陽光照著如同昨晚貼在班哥唇間一般溫熱。她憶起自己幹的事,朱唇緊緊抿住。

只有她這個喝醉酒的傻子,才會信以為真,以為那真是在求願。

可哪有人求願是嘴貼嘴求的?就算隔著手背,沒有真的親到嘴,那也說明他存了親她嘴的心思。

也許可能大概……是想親她嘴的吧?

寶鸞蹙眉,憤憤捶窗。

不會錯的,他就是想親她嘴!

說什麽向月亮求願,其實都是他的謊話,他騙她。

他不但想親她嘴,而且還騙她,她上當受騙做了和他同樣的事,真要計較起來,他完全可以輕飄飄說一句“可是你也捂住我的嘴親了過來”。

寶鸞羞愧捂住臉,後悔莫及。

他對她做的事,她也對他做了,而且還做得更久。算起來,她重重啄了好多下!

就算上當受騙,也不該做出那樣的事吧?

難道……她其實也想親他嘴?

寶鸞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想親他嘴?

他黑成那樣,她絕對不會對一根煤炭生出任何親吻的念頭,而且,他是她六兄,就算、就算不是親的,那也是兄長。

可是……她真的將他當成兄長了嗎?

這個問題剛拋出來立刻就被丟回心底,寶鸞撫撫心口,堅定地告訴自己:是的,她肯定有將他當兄長,必須將他當兄長。

念頭剛落下,班哥一張臉立刻浮現眼前——濃眉星眸,含笑如春,寬肩窄腰,颯颯如山。

對於女郎而言,他無疑是極具吸引力的。年輕英俊的郎君,笑時是玉山春水般的端雅,不笑時是鮮衣怒馬般的意氣,他本就極為出眾,拿出五分的心思就可哄得人服服帖帖,卻偏偏用足十分的誠意和耐心待她。

這世間沒有誰會厭惡一個漂亮少年的溫柔,尤其當他身上有著聰慧機智謙遜的過人品德還對人百依百順時,幾乎無人能夠狠心疏離他。

她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幕——月下少年閉眼俯身靠近,目中炙熱,似有星光微火閃爍,他滿眼倒映著她的身影,那星是她,火也是她。

寶鸞猛地站起來捶捶腦袋,越想越心煩意亂,在屋裏氣呼呼走來走去。

這個人簡直十惡不赦。

都怪他!都是他的錯!

她這麽努力地將他當兄長,他卻引誘她胡思亂想!

寶鸞翻箱倒櫃,將班哥這段時間送來的禮物全都找出來,高聲就要喊人將禮物退回去,不等她出聲,屋外傳來李雲霄的聲音:“李寶鸞,李寶鸞!”

寶鸞順著聲音看過去,屋門前李雲霄大步流星走來,一下子竄進她的視野,高昂著腦袋用鼻孔看人:“李寶鸞,我有好事帶你一塊,你去不去?”

看清屋裏的狼藉,愣了愣,放低腦袋,推推寶鸞:“你這遭賊了?”

寶鸞悶聲:“沒有,我找東西呢。”

李雲霄隨手一撈,來了興趣,拿起那個鑲了金剛石和瑟瑟的金鐲子就要戴上:“這個真亮真閃,你從哪裏得的?”

寶鸞深知李雲霄的作風,這鐲子一旦被她戴上,就別想要回來了。

“別人送的。”寶鸞急忙忙攔住李雲霄,將鐲子重新放回漆盒,怕李雲霄又看上別的,趕緊將倒出來準備還回去的東西全都收起來。

李雲霄哼一聲,陰陽怪氣道:“你翻東西翻成這樣,不就是想扔嗎?你既要扔掉,不如給我,為何收起來,難道我配不上戴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