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夏夜燥熱的風吹在面上,似火般燒得人昏沉窒息。

班哥臉是紅的,耳朵是紅的,脖子也是紅的,呼吸燙得嚇人,幾乎不敢睜開眼睛。

少女近在咫尺,綿長的氣息噴灑他鼻尖,甜美誘人,透著清酒的醉意。他貪戀地嗅一口從她呼出的醉氣,緩緩將手移開,別過身體側坐,腦袋低垂,喘著粗氣,意猶未盡地從美夢中清醒。

捂過她唇的那只手覆到額上,掌心一團溫潤濕氣,意識到那是她唇瓣留下的痕跡,他情不自禁將額上的手往下挪,貼在唇邊聞了聞,親了親。

怎麽就……失控了呢?

她只是說句她想他,就讓他方寸大亂魯莽行事。

他不該是這樣沒定力的人,至少在她面前,他該做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該如何同她解釋他方才的舉動?後悔已來不及,唯一慶幸的是,饒是沖動無法抑制,他仍謹記不可侵犯她。這份認知刻進骨子裏,早已和他的呼吸融為一體,捂住她唇的那刻,他才敢釋放親吻的欲望。

她肯定被嚇壞了吧?

班哥從手指縫往外窺,另一只手悄悄環住寶鸞肩膀,沒敢搭上去,懸在空中。即便心神慌亂,他亦記得要護她周全。

若是她回過神嚇得從屋頂上跌下去,他就跳下去給她做人肉墊子。

幾瞬,少女朝他伸出手。

班哥心裏一咯噔,以為她要扇他耳光,趕緊挪開覆面的手,將一張臉送過去讓她打。心裏難過沮喪,卻又覺得自己活該。

打吧。

打多少下都行。

只要她想,他還可以自摑,免得扇痛她的手。

少女嬌軟的手落下,想象中被打耳光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她捂住他的嘴而後松開,粉面含醉,好奇懵懂地點他嘴唇:“方才你在做什麽,為何要捂住我的嘴,你為何要親自己的手背?”

他這時忽然反應過來——她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班哥迅速胡說八道:“剛才我在對月許願,只要捂住對方的嘴,用自己的嘴代替對方,就能替對方向月亮求得一個心願。”

“好奇怪的祈願方式,你從哪裏聽說的?”

“小的時候住在山裏,我從山中老人那裏聽來的。”

“原來如此,那你替我向月亮求了什麽心願?”

“我求月亮,讓你一世無憂。”

她天真爛漫地笑道:“謝謝你替我向月亮求願,你真好,我也要替你向月亮求願。”

說罷,她重新捂住他的嘴,俯身親了上去。

和他閉眼時的羞澀不同,她睜著水亮靜黑的杏眸,長睫烏濃顫翹,小孩玩樂似地啄自己的手背。啄一下,兩下,三下,隔著一只白皙嬌嫩的美人手,她每啄一下,他的唇便被壓一下。

班哥呆滯,腦中似有煙花炸開,好不容易恢復的神智又陷入迷離,全身徹底僵硬。

他又成了她手裏一只傀儡。

她親他一下,他魂飛魄散。

好事的月亮居高臨下注視屋檐上這一對求願的少年少女。蟬聲低鳴,夜風柔柔吹起他們的衣角和烏發,衣袍相貼,幾縷青絲交織,年輕青澀的情思賞心悅目,它忍不住灑下更皎潔純真的月光,讓那瑩白一團光芒籠罩他們周身。

俊美的少年失魂般呆望眼前親吻手背的少女,兩個人的鼻尖不小心蹭到一起,她沒有躲開,反而又貼過去蹭了一下,頑皮的眼神似乎同他說:你鼻子好挺呀。

班哥心跳如雷,被迷得不知道自己姓誰名誰。此刻便是她要挖他的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剖開胸膛將心捧給她。

少年最狂烈直白的愛意,便是獻出生命的供奉。

可惜,醉酒中的少女對他這番狂熱的心意一無所知,她直起身體,手從他唇上移開,嫌棄他的口水沾到掌心,用他的衣袍擦手:“好啦,我求好願了。”

班哥暈乎乎沙啞著嗓音問:“求了什麽?”

“求你永遠快樂。”

班哥眼睛一酸,明明是句再尋常不過的心願,從她嘴裏說出,他就是感動得不行:“你真好。”

她狡黠地眨眼,笑靨如花,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感激:“我確實很好。”

想到什麽,昂起小腦袋,大方道:“你不會還要替我求願吧?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別捂得那麽用力……”

“不,我不求願了。”班哥打斷她,生怕自己後悔,他重復:“我不能再求願,你也不能。”

他若要吻她,該是花前月下兩廂情願。

他要她光明正大地親他吻他,而不是現在這樣誘騙醉酒的她。

雖然……能同她這般親熱很好很好……

班哥拉過寶鸞的手,神智還不太清明,但他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這種求願的法子只能用一次,再次用就不靈了。”

他強調:“對別人用也不靈,一生只能用一次。”

她無奈應下:“好吧,我本來還想和別人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