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兩個新羅郎君十分會哄人,熱情得恰到好處卻又懂得分寸,眼中沒有半分輕薄之意,言談舉止進退有度。無論寶鸞說什麽,他們都能迅速接話。

寶鸞本就是嬌養長大的公主,雖然比不得李雲霄是皇後親生,但聖人的寵愛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天生就比尋常人多出一份尊養高樓的清貴之氣,在這兩個新羅郎君面前,縱然一開始有些無所適從,現在淡定下來,通身的氣派壓得兩個新羅郎君提心吊膽,小心翼翼伺候著,生怕她哪裏不滿。

寶鸞要茶喝,他們二話不說立馬撤掉案上所有酒水,奉上樓裏最好的茶。寶鸞抿了半口茶,嫌味道不好,來回換了好幾次茶仍是搖頭,郎君們只好臨時派人去街上采買貴逾黃金的顧諸紫筍,親自煮茶遞上,寶鸞這才點頭說了句:“不錯。”

兩個新羅郎君被她折騰了這麽久,按理說早就應該煩悶不已,可是不知怎地,他們不但不煩悶,心裏還覺得本就應該如此。

他們見過很多有來頭的高門貴女,她們中挑剔的人也不少,平時他們幾句甜言蜜語也就隨便應付過去了,可是在這位綠裙美人面前,他們連敷衍的念頭都不敢有,偶爾偷瞥一眼,美人冷冷淡淡端坐絲席,及腰的帷紗被風吹動,朦朦朧朧看不清容顏。

來這裏尋樂的娘子也有戴帷帽不露面容的,大多束手束腳怕人知曉,然而這頂帷帽落在美人身上,沒有半分拘束之意,反而顯出一種不可冒犯的清冷和威嚴。

他們今日見了她,方知原來這世間當真有只露一個身影便可令人驚艷的存在。

不知是誰家養出的女郎,竟有這般清姿絕倫的氣質。

寶鸞故意說一句:“這裏無趣得很。”

那個年長的新羅大郎立刻賠笑道:“我也覺得這裏確實無趣得很,若無娘子這般的人物探訪此地,只怕我早就悶得發黴了。”

年幼些的新羅小郎一邊撫琴一邊沖寶鸞笑:“正是因為有娘子在,這個無趣之地才變得如此有趣,我的琴聲也比以前更加動聽。”

兩個人溫言軟語,一句接一句,說出的話要多動聽有多動聽,面上神情真摯誠懇,伺候起寶鸞來,無一處不細心。若是尋常女子在此,只怕早就被哄得神魂顛倒。

寶鸞心中卻不為所動。

她暗自想:這兩個新羅郎君確實會哄人開心,可是比起班哥來,差遠了。

一怔,發愁。

想那人作甚,他哪裏就討她開心了,明明讓她煩得很。

新羅大郎聽見寶鸞幾不可聞的嘆氣聲,試探問:“娘子是否有什麽煩心事?”

寶鸞沉默半晌後,招手示意他上前:“我問你,你同人親吻過嗎?”

她語氣依舊冷淡,但新羅大郎很是高興,美人總算對他有興趣了。

一個引不起賓客興致的花郎,是不配待在南院的。

新羅大郎如實回答:“自然有。”

他以為寶鸞接下來會問和誰親吻過,親吻過多少人,剛在心裏編織好令人滿意的回答,結果寶鸞問:“你為何要和人親吻?”

新羅大郎愣住,為何要和人親吻?從來沒人問過他這樣的話。

他想了想,低聲道:“因為太誘人了,所以想親吻。”

寶鸞松開袖下緊握的拳頭。

是啊,太誘人了。

她生得這麽美,比這新羅郎君親吻的娘子不知誘人多少倍,班哥被迷暈了腦袋想親吻她,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他昨晚還喝了酒。

這樣一想,他也不是不可饒恕。

新羅大郎得了寶鸞的詢問,準備一鼓作氣博得美人笑顏,捧起盤裏的荔枝嘗試著從面紗下遞進去,美人冷若冰霜:“你身上的熏香太沖,我不喜歡,離遠些。”

新羅大郎心口一痛:“我這就下去換身衣袍。”

相較於寶鸞的高冷,李雲霄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每個圍著李雲霄的郎君,都得到了李雲霄的熱情眷顧。

李雲霄同他們打成一片,摸摸這個郎君的小手,捏捏那個郎君的小臉,對男色的向往毫不遮掩,甚至讓人撩開衣袍讓她看胸前健碩肌肉。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再過分的事,她就不敢幹了。就算幹,她也不敢一個人幹。

李雲霄撓心撓肺。這是她第二次來南院,頭一次來的時候沒能待太久,匆匆看了幾眼就被拽走了。這次好不容易騙了李寶鸞陪她來,怎能不抓住機會好好玩樂一番?

那些貴婦人都說南院溫柔鄉銷人魂,溫柔確實是溫柔,但要說銷魂,還差那麽點意思。

李雲霄自小被皇後捧在掌心上寵著,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太上皇聖人和皇後外,也就一個齊邈之讓她懼怕。她胡作為非慣了,養出個野性子,無論怎樣荒唐的話到了她嘴裏,都成了天經地義。

她想著銷魂的事,嘴上就問了出來:“你們這裏不是能讓人銷魂嗎,怎麽還不拿出絕活來讓我樂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