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寶鸞察覺身前人的遲鈍,她跺跺腳,正要做一個嚴師,擡眸望見班哥鼻下兩道血紅。

“你流血了!”

班哥一抹,果然是血。

寶鸞驚訝過後,心急起來,一擔心,什麽怨氣都沒了。

她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腳,企圖看清楚些:“好端端地,怎麽突然流血?你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夜食吃太多上火啦?”

班哥擦掉鼻血,形容拘謹。

太丟人了,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我、我要回去了。”

“欸,可是你還在流血,要不要進屋歇息下再走?”

進屋。班哥喉頭一聳,身體不受控制氣血翻湧,又有鼻血汩汩流出。

他有些自惱,急匆匆遠離她:“不用了。”

寶鸞不好再勸,從他腳上移開雙足,一邊穿鞋一邊叮囑:“那你記得傳禦醫。”

無人回應。擡目一望,夜空中少年衣袍飄逸,如鶴遠去。

夜涼如洗,春風料峭。

清思殿,郁婆重新點燃庭院中熄滅的兩盞石燈。

在班哥的懇求下,聖人赦免郁婆“發瘋指控”皇後的罪名,並且格外開恩,允她留在清思殿做尋常宮人,留在宮中養病。

郁婆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偶爾發現班哥在半夜出去,她便在他出去的夜裏讓庭院石燈能夠時時照亮一條路。

每次添上三次燈,班哥差不多就該回來了。

今日才添第一次,身後一陣風刮過,班哥回來了。

郁婆驚訝他回來得這麽快,她上前兩步,望見黑夜中他眉眼緊皺,臉色不太好。

他身上帶著怒意,氣沖沖往裏跑。

郁婆駭一跳,“殿下,你怎麽了?”

班哥神色莫測回頭看郁婆一眼,語氣憤然:“阿姆,我長大了。”

郁婆困惑不解,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殿下很早以前就長大了。”

班哥停下腳步,眸中閃過清醒、無奈和羞惱。

“我的身體長大了。”他囈語,手指下意識擦蹭鼻子,那裏已經沒有血跡殘留。

郁婆沒聽清他說什麽,來不及多問,班哥已經進屋。

門重重關上,驚起夜鳥騰飛。

郁婆發愁,這是怎麽了?

寶鸞等了三天,一連三天,班哥都沒有登過門。

她悄悄讓人探聽,想知道他有沒有為那夜莫名其妙的鼻血找禦醫。清思殿日日都有禦醫出入為郁婆看診,即使打聽了,她也分不清班哥到底有沒有讓禦醫瞧瞧。

她心情有些復雜。

之前避著人悄悄往來時,班哥日日都來探她。現在倒好,宮宴後眾人皆知她和班哥交好,他卻不來了。

躲什麽嘛。

不就是教他跳個舞?

她也沒多嚴厲啊。

寶鸞百無聊賴,看完半本書,提筆給崔玄暉寫信。

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已知道她的身世之事,除了崔玄暉。她想自己告知他。

寶鸞洋洋灑灑寫了十幾張紙,仍在心中稱崔玄暉為“表兄”。她無賴地想,就算他覺得這個稱呼不合適,那也得等他回長安了親口讓她改。

寶鸞寫完信,去看望李延,李延正在午歇,她不想打擾他,繞道去尋李青娘。

李青娘身為聖人第一個女兒,占著大公主的名頭,實則沒有半分大公主應有的榮光。

她至今連大名都沒有,小名“青娘”還是當年照顧她的宮人取的。

聖人的偏心,從無道理可言。

一個多月前寶鸞經歷人生困境時,李青娘寫信寬慰她——寶鸞拿到信才知道,這個從不輕易邁出宮殿大門的姐姐,在她身世揭露躲在屋裏三天三夜不肯見人時,曾特意前往拾翠殿探望她。

寶鸞訝異李青娘竟為了她鼓起勇氣出門。要知道,李青娘待在殿裏一年都不出門一次,有時候寶鸞甚至懷疑,就算宮殿著火,李青娘都得猶豫半晌才會出屋逃命。

正是因為知道李青娘出門探望有多難得,這份心意才令寶鸞念念不忘。

寶鸞前往李青娘住的地方,宮人們迎她進去,和從前一樣熱情。

“三公主比之前又長高了一截。”

“我們公主昨天還在念叨三公主呢。”

“三公主又帶這麽多書來?我們公主知道,肯定特別高興。”

寶鸞在宮人們的簇擁下見到了李青娘。

李青娘午歇剛起,瘦白的手臂從床上撐起,濃眉大眼尖下巴,過分明艷,透出幾分異域風情。

寶鸞想到李青娘的生母,一個樓蘭女子,傳聞東市酒肆最受歡迎的舞娘。因為懷胎月份不足,被當時仍是太子的聖人厭惡,產後未能調養好,死在回長安的路上。

“阿姐。”寶鸞坐到李青娘身邊,聲音盡量輕柔。

李青娘張揚的美貌和性情大相徑庭。她膽小如鼠,最是怯弱。

“小善,你怎麽來了?近來可好?”李青娘怯怯開口,每說一個字,聲音就更輕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