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頁)

齊娘子親他額頭:“阿娘也愛你。”

蠻夷大肆屠城,他們要活捉帶領士兵阻擋攻勢的齊娘子。齊娘子不願受辱,但她已無力自裁。她的倔強和自尊驅使她做出平生最殘酷的事——

她求她的孩子,給她一個了斷。

“邈邈,同阿娘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來,別怕,阿娘永遠愛你。”

“別……別哭……你……你做得很好……若你能長大……記著……阿娘絕不允許你責怪自己……你沒錯……沒有做錯……”

冬日清晨,霧氣蒙蒙。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外書房傳出。

寒武急忙忙踢開門:“郎君。”

冰冷的地磚,齊邈之僵硬的身體抱做一團,他面色蒼白,額頭涔汗,失神地看著虛空。

素日張揚高傲的郎君,鮮少示弱人前,這份難得的脆弱令人動容,勾魂奪魄般讓人願為他獻上一切。

寒武晃了晃神,因他知曉齊邈之發作後的模樣,怔愣過後很快回過神。

然而清醒過來的不止寒武一人。

“出去。”齊邈之面無表情撐著墻站起來,“誰準你進來的?”

寒武後背生寒,知道自己犯了忌諱——知道郎君的秘密是一回事,撞破郎君的狼狽之態卻是另一回事。

寒武垂目跪倒:“仆錯了。”

齊邈之:“領十棍,下不為例。”

寒武松口氣。還好,不是仗殺。

他是幸運的,郎君到底厚待他幾分,沒有像對待其他仆從那般直接殺了他。

人命如草,貴族世家眼裏,沒有無辜人命,只有不相幹的人命與犯錯被丟棄的人命。仆從再能幹,也只是一件好用的器具。

寒武領完刑罰回來,外書房已經恢復如初,尋不到半點狼藉痕跡。

齊邈之從內舍屏風後走出,身上有沐浴過後的芬香,額發沾著水汽,一身窄袖騎裝,英武颯爽。

紅色發帶飛揚,他闊步行走,如雲鶴般高貴冷徹。來至庭院,摘下數朵山茶花,耳邊別一支,唇中咬一支,懷中兜粉花無數瓣。

仆從牽來駿馬,齊邈之縱身上馬。

寒武目送齊邈之遠去,為宮中的人捏把汗。

不必問,郎君定是進宮去了。只要一做噩夢,郎君發作清醒後,必要進宮探望三公主。

寒武想了想,吩咐人:“去請醫工來一趟,郎君要的那種祛疤傷藥沒了,讓他再制一些。”

拾翠殿。

拂林犬在庭院拱雪,宮人們拍掌逗弄。

四面無墻的堂舍以竹簾帷幔避風,地上鋪厚厚的絨毯,寶鸞跽坐熏籠旁,眼角掛淚打著哈欠吃早食。

傅姆一勺勺喂熱食,寶鸞閉著眼,張開嘴,也不看自己吃的是什麽。

她解了心魔,昨夜睡得很好,過於好,以至於早上起來還想睡。

前些天還在一刻不停歇到處與人玩樂的無雙公主今天這般想道:這麽冷的天,就該窩在屋裏睡大覺呀。

玩樂哪有睡懶覺有意思,今天誰來請她,她都不去。

熱食沒有及時喂來,寶鸞叭叭小嘴,示意傅姆不要停繼續喂。

傅姆冷不丁瞧見齊邈之,差點魂都嚇沒。

齊邈之做出噓的手勢,奪過傅姆手裏的銀勺,揮手暗示眾人退下。

宮人們輕手輕腳離去。

寶鸞閉著眼等吃食等得急:“姆姆,粥,魚粥。”

齊邈之舀一勺,吹吹氣,吹冷些喂到她唇邊。

寶鸞一口吞下,調皮咬了咬銀勺。

她面白若梨,雙腮被熏籠的熱氣熏出暈紅兩團,更顯膚色瑩玉,吹彈可破。

齊邈之沒忍住,掐她一把。

寶鸞吃痛睜開眼,猛地瞧見齊邈之一張臉放大眼前,她呀地一聲,差點打翻案上的碗碗盤碟。

齊邈之反應迅速放下碗勺扶穩食案,寶鸞的早食得以挽救。

“我又不是鬼,你怕什麽。”齊邈之嘖一聲,“就沒見過你這麽膽小的人。”

寶鸞道:“誰讓你突然出現,沒見過你這麽無賴的人,故意嚇人還倒打一耙。”

齊邈之咧嘴笑:“瞧你這氣勢,半點沒減嘛。無雙公主,十來天不見,別來無恙,可有想我?”

寶鸞盯著他手裏重新端起的魚粥,脫口而出:“你是個大忙人,我哪裏敢想你呢。”

齊邈之一怔。

寶鸞面熱。

她結結巴巴道:“我是說,我們、我們也算是朋友,嫌棄也好,同情也好,你總該同我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哪怕不再往來,告別一場也好,不是嗎?”

低眸,又細聲問:“我們應該是朋友,對吧?”

齊邈之搬開食案,一把拽過寶鸞,在她驚異的目光中,狠狠抱住她:“我們當然是朋友。”

他輕笑道:“至少現在是。”

寶鸞從齊邈之懷中掙開,齊邈之追著揉她頭發,她尚未梳妝,一頭烏發被他揉來揉去,揉得像個鳥窩。

她氣鼓鼓道:“你別弄我頭發了,還有啊,什麽叫至少現在是,難道以後你不和我往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