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頁)

那一年,是聖人登基的第三年,趙妃獨寵無雙,大家都說皇後的地位岌岌可危,趙妃將取代皇後成為聖人的新皇後。

曾經她也是這麽認為的,直至趙妃開始出現幻覺說胡話。

宮裏所有的禦醫都瞧遍了,無人能診出病症,他們只道趙妃憂思太過,需靜心養神。

趙妃有孕那一年,宮裏出了兩件事。

——宮人所生的四皇子被診出天生癡傻。

——寧昭儀剛生的五皇子染病死了。

趙妃撫著自己的肚子害怕地問她:“郁姑,我的孩子能活下來嗎?”

太多事交織錯亂,至臨盆時,趙妃已對聖人失望透頂,曾經的情情愛愛全都化作毒藥,趙妃總是暗自痛哭,產生的幻覺也越發頻繁。

或許是感知到即將到來的命運,趙妃同她道:“我與皇後結怨已深,她不會放過我,我現在別無所求,只求我的孩子平安降生。”可有時候趙妃神志不清,又會說出另一番話:“長安太險惡,他\她不該活在這裏,他\她該去外面,去做一個尋常人,若他\她注定活在永安宮,我寧願自己掐死他\她,也不會讓他\她落到皇後手中受折磨。”

那個女嬰被送來時,小小一團,了無生息。經歷臨盆之痛的趙妃早已至崩潰邊緣,她用死掉的女嬰替換小皇子,然後一把火點燃朝陽宮。

火光晃影中,趙妃對她喊:“我要你發誓,永遠都不會帶他回長安。”

她發下了毒誓。

幾年之後,聖人為小公主的生辰宴大赦天下,龍恩浩蕩,就連她所在的偏遠小村落都得知了喜訊。她刻意忽視長安城的一切消息,可當這個大赦天下的喜訊鉆進她耳朵時,她無法再躲避,她想盡辦法向人打聽,驚訝地發現這個小公主竟然是當年本該死去的女嬰。

鳳凰浴火重生,及時趕去的聖人命人撲滅朝陽殿的大火,救下了趙妃和趙妃懷裏的孩子。

趙妃徹底瘋了,可趙妃懷裏的孩子卻在永安宮茁壯成長。長安的百姓稱這位小公主為帝國明珠,各國遣使為美麗的小公主獻上珍寶,小公主成為長安城的象征,成為永安宮不可取代的存在。

急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郁婆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她怔怔地看著手臂上被自己掐腫的淤青,意識稍復清明。

現在不是自省的時候,班哥還等著她前去相救。

不管現在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她必須竭盡全力去救班哥。

趙妃也好,皇後也好,無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她不能看著班哥去死!

小翠嗓子都快喊啞,急得團團轉,一直緊閉的屋門忽然打開,郁婆從裏面走出來。

小翠迎上去:“阿婆……”

郁婆手裏一個包袱,告訴小翠:“去備車,我要出門。”

半個時辰後,一輛驢車停至宣陽坊大街,前方不遠處坊墻上大開兩道門的宅院,便是趙家。

奴子在府門口看守,家衛持戟巡邏,郁婆將包袱塞進小翠懷裏,叮囑:“若我一個時辰沒有出來,你就拿著這個東西去敲京兆尹的朝天鼓。”

小翠一愣,道:“朝天鼓?阿婆,敲那玩意要死人的。”

朝天鼓,上達天意,一旦敲響,天子必知。為防止有心人作亂,無論是否有冤,一旦敲響朝天鼓,伸冤人必須受一百庭仗,案情了結後,以命換命,必死無疑。

這面鼓以前時常有人敲,前兩年因為有人收錢敲鼓誣告永國公被滅了全家後,再也沒有人敲了。

郁婆握住小翠的手,道:“你放心,他們若要尋人受庭仗,你便讓他們來趙府尋我。”

小翠去攔郁婆,郁婆已經跳下驢車:“好孩子,記住我說的話。”

小翠眼中湧起淚水,重重點頭。

趙闊今日休沐在家,長年累月早起上朝,五更天坊鼓敲響時,便睜開了眼。

一番晨練,大汗淋漓,正要回屋用早食,長史匆忙趕來,附耳說了句。

趙闊眉頭微皺:“一個胡攪蠻纏的老婦?”

長史道:“已經挨了幾棍還不肯離去。”

趙闊不以為然:“擡上車趕遠些便是。”

長史面色猶豫,支支吾吾:“可她……她叫嚷著六娘子的閨名,說什麽趙公若不肯相見,日後趙家必將家破人亡,對了,她還說自己從前來過一次,問趙公是否記得朝陽殿那日熊熊燃起的大火。”

長史將一支金釵拿給趙闊看,金釵上刻了個蕊字,正是趙妃的閨名。

趙闊面色一猙,猛地想到幾年前那個自稱朝陽殿舊人的老婦,當年這老婦攔住他的馬車,手裏似乎也拿了一支金釵,當時只以為那婦人訴苦不成要借機行刺泄憤,如今想起,那婦人手裏拿的金釵,似乎正是面前這支。

這釵是他已逝的夫人送給蕊娘的生辰禮,她向來不離身,後來入宮也帶了這支去,幾次宮宴相見,她皆戴著這支釵,還說以後便是死了,也要戴著它進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