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奴

昆侖奴們認出眼前的人,是剛才鐵籠前同他們搭話的小子,不以為然地搖頭,皆不屑浪費拳頭。

班哥抱拳:“哥哥們,得罪了。”

只見電光火石間,一道如箭的影子猛躥過去,身手敏捷,出招狠辣,叫人猝不及防。

昆侖奴們方寸大亂,幾招過下來,竟無一人從他手中討得好。

這個眼神冷戾招招兇狠的少年,哪像個半大孩子?方才彎彎笑眼和氣文弱的樣子與現在判若兩人,他像條毒蛇緊緊纏上來,狡詐異常,陰狠異常,打得人招架不住。

昆侖奴們終於意識到自己輕敵誤判,他們憤怒地吼叫,齊齊朝班哥撲過去。

班哥縱身一閃,從他們中穿過,反腳一踢,兩個昆侖奴面對面重重地撞上。他取下腰間纏鞭,空中揚起,鞭鞭生風,氣勢如雲,震得人心頭一顫。

狠鬥好幾個回合,昆侖奴們氣喘籲籲,臉上身上皆有鞭痕。他們互看幾眼,終於決定在這場搏鬥中瞥開各自拼鬥的心思,齊心協力,誓要將班哥打趴。

班哥一不留神,竟吃了好幾拳。

“打死他。”一個昆侖奴低低用土話和自己的夥伴說。

班哥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也能從那暴躁的語氣中明白大致意思。

他吐出喉間含的血,那血呸到昆侖奴的臉上。

班哥唇畔似有似無一抹笑意,道:“那就看哥哥們的本事了。”

昆侖奴們怒吼:“找死。”

琵琶弦弦撥動,正所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1)。伴隨著金戈鐵馬般的曲調樂聲,席間觀賞的客人們心潮澎湃,緊張激動。

他們的目光凝在場上兇狠萬分的少年身上,這少年令人大開眼界,他們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搏鬥。

一個尚未長成的孩子,竟有著虎豹般的氣勢,身手雖略顯青澀但足夠出色——畢竟只是個孩子,能以一抵多不落下風便已異於常人,若多歷練幾年,將來還了得?

場上的昆侖奴漸漸敗下陣來,他們自知打不過班哥,只能改變打法,試圖耗住他纏著他,等耗得他精疲力盡再行偷襲。不成想,他們自己的精力體力卻先一步耗盡,上場前四肢微小的麻酥感,此時已悄然泛至全身,待他們察覺時,已經無法使出拳風。

班哥早就料到他們會耍無賴,先一步算計的成果,正是收割的好機會。昆侖奴們被狠狠踢退,一個個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班哥乘勝追擊,幾鞭抽到他們背上,道:“你們打不死我,該認輸了。”

被他踩在腳下的昆侖奴恨恨道:“還沒完,異獸會將你撕得粉碎。”

昆侖奴口中所說的異獸,就是先前關在鐵籠裏互相撕咬的猛獸。這些猛獸自西域沙漠而來,奇形怪狀,生性嗜血,比虎狼兇惡百倍,凡近身者,無不成為其腹中之食。

昆侖奴自恃馴獸之人,有的是本事令異獸歸服,即便面對他人的異獸亦能坦然馴服。他擡起黝黑粗壯的手臂,艱難地指著班哥。

這長安小子,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班哥擡腳蹬蹬昆侖奴的長鼻,大步一邁,走向鐵籠。

高台上的昆侖奴已被擡下去,一個碩大的鐵籠赫然入目,一人一獸共處一籠,劍拔弩張。

少年手裏的鞭子換成短劍,形容猙獰的龐大異獸震天動地一吼,張開血盆大嘴。

琵琶樂已奏完,天地間靜若無聲,席間眾人嘶地倒吸一口氣,為籠中少年的命運擔憂不已。

康樂將寶鸞從懷中扶起來,寶鸞不肯看,嘴裏喃喃道:“不看了,不看了。”

康樂指尖推點寶鸞額心,“怕什麽。”

寶鸞閉著眼顫顫道:“他會被咬死的……”

康樂道:“他已簽過生死狀,既然決定下場搏鬥,就該做好死的覺悟。”

寶鸞胡亂攥過康樂衣袖,軟聲求道:“姑姑,放他出籠,別讓他被野獸吃掉,饒他一條命罷。”

康樂貼貼寶鸞溫熱的面頰,一手撫著她柔弱的美人肩,溫柔道:“小善是帝國高貴的公主,怎能隨便為人求情?小善莫怕,姑姑答應你,只要這少年自己叫停認輸,姑姑絕不為難他。”

寶鸞得了承諾心頭一松,雙手捂住眼睛,從指縫裏往外看,盼望籠中的少年快些投降。

盼了又盼,煎熬萬分,籠中的異獸吼叫連連,撲來撲去,幾回搏鬥,瀕臨生死邊緣,少年卻未叫過一聲救命。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籠中異獸轟然倒地,肚皮剖開,眼睛一左一右插著兩把短劍,全場驚呼不已。

指縫漏進的春光裏,寶鸞望見籠裏的人一腳踢開鐵門,他拖著比他足足高壯三倍的異獸,一步一個血腳印,停在長案半丈外,一句“哥哥借刀一用”,舉過侍衛的腰刀,手起手落,異獸的腦袋咕嚕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