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第2/7頁)

他們所有走進博物館的人,都不再是台前的看客,而是幕後的皮影人物。

因此,所有人神鬼的影子,都在這張幕布上顯露無疑。

而本來不應該存在於凡人張無病身軀中的舊時鬼神,也在燭光之下被照出了身形,得以現身於此。

張無病輕輕呵笑了一聲,眸光流轉間,美不勝收。

他因為張無病的影子而出現,那幕布上燕時洵的身影,就來源於燕時洵最終的結局……

一直以來被天地掩藏的秘密,在這一刻,讓他得以通過影子,窺見了真實。

張無病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他正待離去,將身軀交還給那個小蠢貨,忽然想起了另一個身影。

不知道那個同樣被惡鬼入骨相吸引而來的鬼神,是否也像他一樣顯露出了本來的身形?

希望那位別一高興把整座酆都搬來,地府如今衰弱,要是整個西南地區顛倒混亂,可無力應對。

不過有惡鬼入骨相在,那位鬼神應該不需要他再擔憂。

張無病這樣想著,放開了自己的神智,任由自己猛然墜向魂魄深處。

小蠢貨再怎麽說也是凡人身軀,即便他只剩下一點殘魂,也不是小蠢貨能夠長時間承受得住的,時間一長,生起病來沒完沒了。

張無病“嘖”了一聲,心中對小蠢貨的嫌棄有深了一層。

而下一秒,張無病猛然睜大了眼睛。

他就像是課堂上無知無覺入眠的學生,在察覺危機的時候,猛然驚醒,下意識環顧四周,生怕在自己睡過去的那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好在一切都沒有變化。

張無病看著幕布,視野中卻只有一團模糊,隱約看得到燕時洵殺伐於戰場上的浴血身影。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再看去時,燕時洵卻又分明靜靜站立在原地,只是幕布上有一連串飛濺上去的鮮血,形成猙獰的模樣。

他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應該是他把血跡和燕哥看得重疊在一起了,幸好只是錯覺。

燕時洵對台下短短瞬息間發生的事情並不了解,他還在觀察著幕後的木雕人偶。

他並非沒有見過木雕,但是精細到這種程度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女性人偶栩栩如生,發鬢眉眼無一不精致,唇邊帶著的笑意讓她看起來好像下一刻就會睜開眼,活過來。

她看上去像是三十歲左右,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但可以看得出生活優渥養出的良好儀態,身上穿著幾十年前的衣服樣式,長裙攏在膝上,雙手交叉輕柔的放在腹部前,手腕上還掛著一只木雕手鐲。

她的腳邊還散落著幾根牽引著絲線的木棍,是皮影藝人用以操縱皮影的道具,看起來像是剛從她手裏脫落掉下去。

女性人偶端坐在幕布之後,卻遠離幕布,坐在了更後面,所以燕時洵一開始在外面並沒有看到她的影子。

她就這樣在無人可見之處,靜靜觀賞著滿院的屠殺和倉皇逃亡。

那些戲台下的看客們原本看戲的悠閑蕩然無存,只剩下了一張張猙獰扭曲著也想逃離的面孔,血液滴滴答答的匯入血泊,充溢滿青石磚的縫隙。

就好像台前幕後置換了身份。

台前的才是被匠人操縱在手裏的皮影人物,而幕後端坐的,才是看客。

女人眼看著他們驚慌逃竄,臉上再也沒有往日的張揚得意,眼見著他們哭嚎著想要逃命求生,卻還是死在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攻擊之下。

她的臉上,浮現出快意的笑容。

與人高度相似的死物,會讓人產生詭異恐懼之感,恍然覺得自己所看到的是鬼魂的載體。

燕時洵雖然對鬼怪並無畏懼,但是在看到與真人幾乎無異的木雕時,還是有些不舒服的皺了皺眉。

與尋常人對人形死物的恐懼不同,燕時洵確實是知道有關於木雕的實情。

有一種名為“替骨”的方法,其中所使用的,就是用木頭雕成的骨架,來代替殘缺的死屍下葬,以此來讓魂魄有個可以依附之處。

而他在看到這具過於精細的木雕女性時,心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這是被用作“替骨”的木雕。

燕時洵猜測,女人已經死亡,是其他人雕刻了這具雕像放在了這裏,讓她的魂魄得以寄宿其中,親眼見證這一場屠殺。

這也確認了他在進入戲院之前的猜想。

如果他們真的因為恐懼戲院中未知的危險,慌不擇路的找船從湖面上離開,那他們就真的會永遠背離真相,無法找到隱藏在朱漆大門之後的亡魂執念。

甚至,湖水下面的死屍會將他們駕駛的船咬穿大洞,讓他們落入湖中。

到那時,即便他們沒有死於死屍的利齒之下,也會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奪走體溫,最後溺亡沉入湖底。

而這個隱藏於深淵之下的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