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第4/7頁)

燕時洵垂下眉眼,語氣冰冷:‘那苦主,當有自行復仇的權利。’

馬道長被燕時洵乍一聽與離經叛道無異的話驚呆了。

無論是前輩道長或師父的教誨,還是經書典籍,從來都沒有這樣與擾亂天地陰陽無異的話。

這本不應該是守衛陰陽的道士應該做的事。

但是從燕時洵口中說出來,卻又如此合理,像是本該如此,就連大道都要承認他的話。

馬道長因此將這句話記了很久,也在空閑下來的時間裏反復琢磨,想要理解燕時洵當時說出這話時的心態和用意。

但卻一直無果。

直到現在。

當他看清了幕後邪祟對這些皮影大師的憤怒和怨恨時,忽然就重新回想起了燕時洵的話,一瞬間豁然開朗。

地府酆都不問啊……

馬道長仰頭,長長嘆息。

金紅色的夕陽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眯了眯眼,也壓下了眼眶泛起了濕意。

雖然從那邪祟的做法來看,是它主動遮蔽了陰差的視線,讓這些亡魂脫離了地府的掌控,成為了它憎恨的出口。

但是憑石碑上的記敘,或許那邪祟,就與這些皮影大師之前害死的那一家人有關。

邪祟的真實身份,也許就是死去的那一家人中的某一個。

失去了家人和一切,悲切嚎哭之後,復仇的意願從胸臆間迸發,即便因為怨恨和執念而被留下來成為惡鬼,也在所不惜。

馬道長搖了搖頭,站起身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塵。

他沒有經歷當年的一切,又如何能夠有資格評價那人的做法?如果失去一切的人換做他,如果海雲觀所有道長和他認識的人都被人害死……或許他只會變得更加瘋狂吧。

在這一刻,馬道長忽然心生動搖,不想再因此而對那邪祟追究什麽。

他能感受得到,自己在被燕時洵所影響,連所堅守的道都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著變化。

但是,馬道長想要放任這樣的變化。

“天地無常,諸法無常,我道亦無常。”

馬道長低聲呢喃了幾句,然後招呼著旁邊的王道長:“走了。”

王道長錯愕,指著被挖出來的木質骨架問道:“你是被星星那孩子奪舍了嗎?看不出這是‘替骨’嗎?這些人的死亡恐怕都是一人所為,屬於非自然死亡,你要放任不管?”

出乎王道長意料的,馬道長竟然低低“嗯”了一聲。

“只要那邪祟不傷及節目組性命,對我來說,可以當做今天什麽都沒看到。”

馬道長說:“走吧,他們在裏面等我們去找呢。”

說著,馬道長就率先邁開了腿,走向博物館。

只留下王道長一個人,滿頭問號。

“???”

他看了看身前的墓碑和骨架,又看了看馬道長格外瀟灑像是想通了什麽難題的背影,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轉不過來了。

任由他想破了頭,也猜不到是燕時洵在與馬道長獨處時說的話,影響了馬道長的選擇。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起內訌的時候,不管馬道長怎麽回事,先解決了當務之急再慢慢詢問吧。

王道長連忙追了過去。

金紅色的夕陽透過牌樓鏤空雕花的空隙照射下來,落在木質的骨架上,一瞬間如同火焰點燃了木頭,烈焰忽起。

燃燒著火焰的爐火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柴火堆在另一邊。

充斥滿室的滋滋啦啦刀刃與木頭摩擦的聲音,忽然間停了下來。

坐在小木紮上的男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慢慢直起身來,目視線透過旁邊的窗子向外看去,心下猶豫沉吟。

“我們來客人了嗎?”

女孩嬌氣的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抱著毛絨娃娃走過來,靠在門邊好奇的問道:“這次是什麽人?”

男人原本嚴肅沉思的眉眼在女孩走過來的時候,舒展了開來,就連眉間深深的皺紋都不再深陷於苦難,而是充滿了溫柔笑意。

“是個有趣的道士……是個難得的好人也說不定。”

男人這樣說著,想了想還是從小馬紮上起身,將手裏的半成品放在一旁,脫下手套,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他們也許會遇到危險。”

男人笑著道:“既然他們對皮影感興趣,那我去接他們過來吧,省得他們繞彎路。”

女孩點了點頭,剛睡醒的臉頰帶著粉撲撲的暖意,漂亮的眼睛下還墜著打哈欠帶出的淚珠,顯得漂亮又嬌氣。

她朝男人揮了揮手,乖巧道:“早去早回哦。”

男人點了點頭,眉眼間都是幸福的笑意。

女孩轉回來的視線在掃到爐火時,不高興的皺了皺眉,拎水將火焰撲滅,然後目光才落在男人放下的那個半成品上面。

木質的骷髏只被雕刻出了一半,另一半還隱藏於未經雕琢的木料之中,只有一半的骨頭粗糙,還未經過最後打磨,卻已經能看出匠人的技藝高超,讓木制品與真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