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日,蕭箜儀領著宮人逛花園。

逛累了,她走進八角重檐涼亭,忽然“咦”了一聲,“蕭明誠怎麽不叫了?”

平時從一大早上起,蕭明誠就跟瘋子似的大吼大叫,經常要到夜裏才會安靜下來。

今日怎麽沒聽見他惹人厭的叫喊聲?

晴溪俯身幫她添茶,“聽說聖上來了漪瀾殿,正在陪貴妃娘娘和小皇子。”

“原來如此,”蕭箜儀漠不關心地垂下眼簾,“還以為他死了呢。”

蕭明誠在旁人面前怎麽愚鈍出格都無所謂,但是在聖上面前,梅貴妃自然要幫他留下好印象。

畢竟,梅貴妃還指望著這個蠢笨如豬的兒子,讓她的榮華富貴再上一個台階。

蕭箜儀都不知道該說梅貴妃什麽好,蕭明誠前頭有那麽多年長的皇子,怎麽看,那個位置都不可能輪得到他。更遑論蕭明誠還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

心比天高,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

晴溪沏完茶便退到了亭子邊緣,但蕭箜儀大逆不道的話還是飄到了她耳中。

不只是她聽到,其他跟著的宮女太監也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蕭箜儀輕啜了口熱茶,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所有人的臉,將他們的表情都收進眼底。

站在角落的一個小宮女,聽見她那句話後,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蕭箜儀按捺著,並沒有當場發作出來。

過了會兒,榮姑姑走了進來,立在亭外稟報道:“公主,貴妃請您過去用膳。”

畢竟聖上來了,蕭箜儀再怎麽不樂意,也只能起身過去。

“明嘉見過聖上,母妃。”

梅貴妃照看著右邊坐著的蕭明誠,回頭看向蕭箜儀,嗔道:“你這孩子,怎的還是如此生分?”

這是在提點她,該喊皇上“父皇”,而非“聖上”。

蕭箜儀低垂著頭,依舊生疏地道:“明嘉不敢逾越。”

“一個稱呼而已,不必計較那麽多,坐下吧。”皇帝發了話。

“是。”蕭箜儀凈手,入座。

馬上要用膳了,她將面紗取下,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

皇帝跟梅貴妃低聲說話,時不時逗弄一番蕭明誠。

“你母妃說你最近在學《禮記》,可會背什麽了?”

這只不過是梅貴妃為了討替蕭明誠討聖上歡心,胡亂編的瞎話罷了。蕭明誠不學無術,連字都認不全,哪能背得出來?

蕭明誠支支吾吾,梅貴妃不停地給蕭箜儀使眼色,讓她想辦法解圍。

蕭箜儀姣麗的眉眼低垂,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梅貴妃在心裏暗罵她白眼狼,只得看向身旁的宮女。

那宮女趁有人端菜進來,假裝不小心撞了上去,弄出了點聲響。

梅貴妃斥責道:“怎麽笨手笨腳的?還不趕緊下去?”

“是,是。”

話題就此被岔開,沒人再提讓蕭明誠背書的事。

用過晚膳,蕭箜儀沒待多久,就回了自己的偏殿。

進到暖閣內間,她第一件事還是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虔誠地默念誦經。

“備水,我要沐浴。”

夜裏多夢,蕭箜儀睡得很不安穩。

第二日早早醒來,天剛蒙蒙亮,蕭箜儀從床上坐了起來,身前的錦衾滑落,如瀑墨發披散在纖瘦的背後,若隱若現地半遮住窈窕身段,嗓音帶著初醒的沙啞,“什麽時辰了?”

外間傳來守夜宮女的聲音,“回公主,卯時正。”

該起來去給太後和帝後請安了。

“進來吧。”

宮伶們端著一個個托盤魚貫而入,依次分列兩排,伺候蕭箜儀梳洗更衣。

等這些宮女都退下,晴溪才湊近蕭箜儀耳邊稟報:“小勝子今早傳來消息,說是七皇子染了風寒,病倒在床。”

小勝子是被派去監視落月殿的太監,一旦蕭明珩有什麽動作,立刻回來稟報。

蕭箜儀聽罷沒什麽反應,坐在銅鏡前,往嬌小瑩白的耳垂上戴了一對金玉蝴蝶耳珰,神色如常地問起另一件事,“方才走在最後那人是誰?瞧著有些面生。”

晴溪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竹香,她本來是院子裏的灑掃丫鬟,這兩日琥珀家裏有事,所以才讓她進屋伺候。公主,她有什麽問題嗎?”

昨日在涼亭,蕭箜儀說出那句話後,便是這個竹香的神情不太對勁。她看上去有些興奮激動,像是終於抓到了什麽把柄,完成任務了似的。

“派人盯著她。”

“是。”

蕭箜儀戴上面紗,扶著晴溪的手,走出了偏殿。

梅貴妃就是再恃寵而驕,也不可能一次一次地不去給太後和皇上皇後請安,所以這次母女兩人是一同過去的,還帶了蕭明誠。

蕭明誠對蕭箜儀敵視極了,要不是梅貴妃攔著,他都恨不得撲上去抓她。

“這是在外頭,注意你的言行。”梅貴妃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