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2/5頁)

就算會鳧水,從船上掉進水裏也難免會受涼。

“你承認了!”盛聽月忽然轉過頭,眼眸晶亮地看向他,一副終於被我逮到了的模樣,“我們成親以後,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我會鳧水,你是怎麽知道的?”

只有幾年前,她跟闖入嘉蘭苑的那個少年說起過。

那時候她說她鳧水可厲害了,但是爹爹從不讓她鳧水,因為那樣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之後她還端來兩盆水,跟那個少年比試,看誰能在水裏憋氣的時間更長。

像這樣幼稚至極的遊戲,她那時最喜歡玩了。

盛聽月仰起尖巧的下巴,眼裏仿佛融進一汪皎皎月色,嬌美的小臉上既帶著可愛的得意,又有些藏不住的緊張羞赧。

趙景恪會是什麽反應?

他會不會找借口糊弄過去?還是……

盛聽月心裏還沒做好設想,就聽見他低低地開口:“是我。”

猝不及防聽到他如此果斷的回答,盛聽月有一瞬間的愣神,“什麽是你?”

趙景恪深深吸了口氣,眸光專注地凝視著她:“五年前,在嘉蘭苑,是我。”

盛聽月本來準備好了一肚子指責控訴的話。

她都想好了,等她拆穿他的偽裝,一定要狠狠罵他一頓,質問他為什麽要瞞她這麽久。

可真到了這一刻,那些話不知為何都堵在了喉嚨口。

先湧上來的情緒不是憤怒生氣,而是濃濃的委屈。

盛聽月聽見自己的聲音染上哽意,“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盡管她垂下了濃密的烏睫,但還是被趙景恪看到了她眼中閃動的淚意。

趙景恪想起那個被她藏起來的錦盒,心裏好似被大掌死死攥住,湧起濃烈的酸澀和愧疚。

都是他不好,讓她苦等了這麽久。

“對不起,月兒,”趙景恪指尖微微蜷握,嗓音低沉微啞,“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一直不敢跟你說。”

“為什麽不敢?”盛聽月快速用指背抹了下眼尾,重新擡起頭看向他。

趙景恪這次遲疑了很久,像是接下來要說的話極為難以啟齒。

盛聽月安靜地等著。

過去許久,趙景恪終於艱難地開口,“當初我去嘉蘭苑,其實是為了……”說到這裏,他羞愧地低下頭,聲音也低下去,“偷東西。”

盛聽月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詫異道:“偷東西?”

他為何要偷東西?

趙景恪喉間艱澀,羞慚地道:“是。那時候我唯一的小廝,也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玩伴生了病,需要看病抓藥,但我實在沒有藥錢。就想去其他府上看看,能不能偷、偷點什麽拿去當。”

侯夫人看不慣他們這些庶子女,平日裏連份例都會克扣,他自己活下去都成問題,更別說給小廝抓藥了。

眼看著夥伴纏綿病榻,日益虛弱,趙景恪被逼得沒辦法,就生出了這麽一個念頭。

他打算去附近的高門府邸看看,偷出一樣別人暫時不需要的東西拿去當鋪,先替夥伴治病,等以後想出其他辦法賺了銀子,再把東西贖回來,悄無聲息地還回去。

“那後來呢?”盛聽月問。

“盛府離侯府最近,所以我第一個去的,就是嘉蘭苑。我剛從外面翻墻進去,便聽見有人撫琴……”

趙景恪根本不通樂理,不知道那首曲子叫什麽,甚至連曲子是哀婉還是輕快都聽不出來。

但他那時就像著了魔似的,腳下不受控制地朝著琴聲傳出的方向走去。

穿過月洞門,剛從竹林中走過去,他就遠遠地看到,有位身穿繡金華裙的少女坐在涼亭下,怡然自得地撫琴。明亮的光線灑在她身上,少女面容還未完全長開,卻已經初見日後的芳華絕色,整個人都明媚得讓人挪不開眼。

趙景恪下意識躲藏到一旁,可很快便發現,少女眼睛上蒙著一層白綾,似乎看不見的樣子。

他說不清當時是什麽感受,有惋惜,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

因為如果她看不見,他就能悄悄走近一些了。

趙景恪探出腳步,沒敢進入涼亭,停在距離台階下方幾步遠的樹叢前面,席地而坐,一瞬不瞬地仰頭看她,靜靜聽她撫琴。

他從未見過這麽美好的女子,也從未像那一刻那樣,既為自己卑微的出身感到自慚形穢,卻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哪怕只有一點。

趙景恪喜歡聽她撫琴,又不僅僅是喜歡聽她撫琴。

就算她奏完一曲,暫時將琴放在一邊,什麽都不做,只是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發呆,他也能看上很久。

原本,趙景恪只打算在暗中默默關注她,從不敢妄想能和她產生交集。

直到有一天,她似乎心情不好,撥斷了琴弦,指尖被琴弦劃破,滲出血來,她將染了血的手指含在嘴裏,不一會兒,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