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回去的路上, 裴斯遠恨不得將馬催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超過了他的預計,這讓他十分不安。

他無法想象余舟的弟弟會朝余舟說什麽, 也不知道余舟得知這件事之後會如何。萬一對方被嚇到, 或者因為著急而動了胎氣……裴斯遠這念頭一閃而過,便強行壓下了。

他一路快馬加鞭,這次估計又要落個在城中縱馬的罪名了。

可他如今根本就顧不上這些,就是刀架在脖子上, 他也不敢耽擱分毫。

到了裴府之後, 裴斯遠便翻身下馬,將馬韁扔給了門口的護衛。

“公子……”府裏的親隨忙湊過來。

“余公子呢?”裴斯遠一邊大步朝裏走一邊問道。

“在前廳呢,余二公子也在。”親隨忙道。

裴斯遠快步去了前廳, 遠遠便見到管家正垂首立在門口。

管家那神情似乎也頗為緊張,一見裴斯遠回來這才松了口氣。

他剛要朝裴斯遠說什麽,對方卻一擡手阻止了, 而後大步跨進了前廳。

裴斯遠一進前廳,不由怔了一下, 只因眼前這場景與他想象中不大一樣 。

只見余沿正坐在椅子上抹著眼淚,哭得抽抽噎噎的, 余舟則立在一旁, 一手在他後背輕輕撫著, 像是在安慰少年。

而余舟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平靜, 既沒有裴斯遠預想中的惶恐不安, 也沒有任何的憤怒之意。

這一幕實在是超出了裴斯遠的設想,反倒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事情還要從余沿來了裴府之時說起。

當時余沿告訴余舟, 說余承聞被抓了,抓對方的人還是裴斯遠。

余舟驚訝自然是驚訝的, 卻沒有太多的慌亂。

這大概是他先前和裴斯遠辦過幾起案子有關。

當時他們日日來往於大理寺,常和陳喧他們打交道,導致余舟對於這種事情稍稍有了點“抵抗力”,不會像尋常人那般一見到案子有關的事情就先慌了神。

再加上裴斯遠先前也坐過牢,所以他對於坐牢一事也不算陌生。

當時裴斯遠被關在裏頭數日,最後不也放出來了嗎?

而且以他對大牢的了解,在裏頭頂多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短時間內倒也不至於受到什麽生命威脅。

若是旁人辦的案子他或許還會擔心,人既然是裴斯遠拿的,他反倒放心些。以他對裴斯遠的了解,哪怕余承聞真的犯了什麽事兒,裴斯遠也不至於苛待對方吧?

想通了這些之後,余舟便稍稍冷靜了些。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裴斯遠為什麽會抓余承聞?

是和近來朝中的貪腐一案有關嗎?

裴斯遠先前朝他說過,最近這案子牽扯其中的都是貪官,難道余承聞也貪了?

余舟仔細想了許久,才想起來自家老爹似乎是在戶部當差。

戶部管著大淵朝的錢糧,若論貪腐,可不就是最容易出事的部門嗎?

“你仔細朝我說說,爹是怎麽被抓走的?”余舟朝余沿問道。

少年吸了吸鼻子,道:“今日一早爹就被帶走了,我當時還沒起,後來我才知道。娘說是裴副統領帶人來抓的爹,裴副統領還派了人看著咱們家,不讓我們出來……”

他說著情緒便有些激動,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娘一直哭,我也不知該怎麽辦了,只能來找兄長了……兄長,你說咱們該怎麽辦啊?爹會不會有事啊?”

余舟這個弟弟與自己關系不算親厚,但到底也是血濃於水。

從前余府有余承聞頂著,凡事也落不到余舟頭上,如今余家驟然失了主心骨,余沿一個半大少年,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朝自家大哥求助。

雖然他大哥也不算特別厲害,但在此刻的余沿心裏,對方就是自己全家唯一的依靠了。

“你說裴副統領的人看著不讓出來,你是怎麽來的?”余舟問道。

“我……”余沿面色一紅,“我趁著天黑,鉆了狗洞。”

余舟:……

想起來了,熟悉的狗洞。

幸虧他爹現在不在這裏,否則若是知道自家倆兒子都擅長鉆狗洞,估計也要氣出個好歹。

“別哭了,他今日剛被抓進去,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的。”余舟一手在少年背上拍了拍,安慰道:“等裴副統領回來了,我朝他問問吧。”

余舟從前也不是個扛事兒的人,但此刻不知怎麽的,面對著惶恐無助的少年,他忽然就生出了幾分做兄長的擔當來,表現得甚至比平時都更為冷靜。

“等他……”余沿抹了抹眼淚又道:“可是爹就是他抓的啊。”

“他只是辦差而已。”余舟忙道。

兩人說話間,裴斯遠便回來了。

余沿一見到他,當即便躲到了余舟身後。

裴斯遠此前雖然去過幾次余府,但彼時的余沿大部分時間都在學堂裏念書,少有在家的時候。哪怕他偶爾在家,余承聞也沒正式讓他拜見過裴斯遠,畢竟以余承聞這種古板的性子,余舟和裴斯遠無名無分,他沒法朝家裏人介紹,索性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