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去京城傳信的護衛快馬加鞭, 不到黃昏時便將陳喧請了來,隨行的還有秦、章兩位太醫。

裴斯遠的親隨楊鳴聞訊也帶了一隊人過來,大概是怕有什麽變故, 以便隨時策應。

“侯爺如何了?”陳喧一見到裴斯遠便朝他詢問道。

“在小樓那邊, 有府裏的大夫看著呢。”裴斯遠略一思忖,朝余舟道:“你帶著章太醫去看看琴師吧。”

余舟聞言不疑有他,忙應聲帶著章太醫朝安置琴師的所在行去。

琴師今日雖未受傷,但到底有孕在身, 受了那麽大的刺激, 還是讓太醫看看更穩妥。

“楊鳴,你跟著余舍人一起,提防著點那個琴師。”裴斯遠道。

楊鳴聞言忙應聲而去, 將帶回來的人都留給了裴斯遠。

陳喧看了一眼余舟的背影,問道:“故意把他支開的?”

“事情太復雜,不想嚇著他。”裴斯遠說罷朝陳喧道:“你讓人在侯府搜一搜, 說不定能找到先前失蹤的那幾具屍體。”

陳喧聞言一怔,表情倒也不算十分驚訝。

裴斯遠著人去叫他過來時, 並未傳什麽話給他。

不過以他對裴斯遠的了解,再加上來人言及琴師有孕一事, 他路上已經推測出了大概。如今聽裴斯遠這麽一說, 正好印證了他的猜測。

“老爺是……侯爺?”陳喧問道。

“你親自問他吧。”裴斯遠道。

陳喧沒再多問, 便吩咐了人去搜查侯府。

裴斯遠則引著陳喧和同來的秦太醫一起朝小樓的方向行去。

“對了。”裴斯遠想起了什麽, 腳步一頓, 朝旁邊跟著的一個親隨道:“找個府裏認路的人帶你去我住的地方,屋裏有一枚巴掌大的琥珀, 仔細收好了,那是物證。”

“是。”那親隨忙應聲而去。

“什麽琥珀?”陳喧不解道。

“一會兒見了你自己看吧。”裴斯遠道。

他一想到那東西是平西侯原本打算給余舟的, 目光便不由一冷,顯然對此事耿耿於懷。

眾人到了小樓中時,平西侯已經被安置在了臨時搬來的榻上。

侯府的大夫在一旁守著,緊張得滿頭是汗。

“如何了?”裴斯遠開口問道。

“公子,您可回來了。”大夫忙道:“侯爺方才醒了一會兒,說要見您。”

裴斯遠目光落在平西侯身上,見對方雙目緊閉,面色很是蒼白。

若非他胸口還在微微起伏,裴斯遠都要忍不住懷疑他可能已經死了。

“秦太醫,請吧。”裴斯遠道。

秦太醫聞言忙上前替平西侯診了脈,又檢查了傷勢。

大夫將他受傷的情形以及自己如何處置的傷口都朝秦太醫說了一番。

秦太醫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很是凝重。

“如何?”陳喧問道。

“侯爺這傷在要害,又失了太多血,此番怕是……”秦太醫嘆了口氣道。

裴斯遠眸光微動,卻沒說什麽。

“沒有法子了嗎?”陳喧問道。

“老夫只能給他施針,讓他再清醒一時半刻,或許能和裴副統領說上幾句話。但除此之外,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了。”秦太醫道。

陳喧看了一眼裴斯遠,而後開口道:“那就勞煩秦太醫了。”

秦太醫聞言忙打開自己隨身帶著的藥箱,從裏頭取出了銀針,然後又讓侯府的大夫幫忙,將平西侯的上衣除去。

片刻後,平西侯呼吸一重,果然醒了過來。

“裴副統領,長話短說,只怕時辰有限。”秦太醫忙道。

裴斯遠聞言上前幾步,走到了平西侯身邊。

“斯遠……”平西侯看著他,有氣無力地道:“我差一點就成了。”

“是啊,誰能想到平日裏任你擺布的琴師,會突然朝你發難?”裴斯遠道:“你太自負了。”

平西侯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喃喃道:“老天都不幫我。”

“人又不是木偶,哪裏會心甘情願任你擺布?”裴斯遠道:“過了這麽多年,你竟始終不明白。”

“說什麽都晚了。”平西侯有氣無力地道。

“為什麽要這麽做?”裴斯遠問。

“為什麽?”平西侯看向裴斯遠,笑道:“高興,就做了。人活在這世上,總得有點能讓自己高興的事情,否則活到一百歲又有什麽意思?”

“讓你高興的事,就是枉顧他人性命?”裴斯遠擰眉道。

“我為大淵付出了那麽多,取幾條性命又如何?”平西侯道。

裴斯遠聞言差點被他氣笑了,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的伯父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當初為國征戰,竟是為了今日能肆意取無辜之人的性命?”裴斯遠問。

平西侯看向他,冷笑道:“你跟著陛下都學乖了,你整日為他奔波,遭盡朝中人的漫罵詆毀,你得到了什麽?這世上真心待你好的,只有與你血濃於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