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余舟戰戰兢兢度過了一日,沒等到什麽不好的消息傳來。

好在他這日休沐,可以名正言順躲在家裏,但過了今日他就要去衙門裏辦差了。

依著小寒的那意思,他身上既然有傷,合該告假幾日休息休息。

但余舟做賊心虛,心想萬一裴斯遠並不知道那個人是他,他這麽一告假不就露餡了嗎?

畢竟當晚在尋歡樓裏喝酒的人一共也沒多少,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查到端倪。明日若是旁人都去當值,就他稱病不去,未免也太明顯了!

所以告假是堅決不可能告假的。

就是咬著牙,他明日也要去衙門裏當值。

這日直到入夜後,余舟那顆懸了一天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許。

不論如何,至少今晚應該是能安然度過了。

當晚,他躺在榻上的時候,還恍惚有種不真實感。

他忍不住想,說不定這一切真是一場夢呢?明日他一早醒來,一切都結束了,根本沒有從天而降的墜物砸中他,也沒有什麽穿書,更沒有他和裴斯遠那一夜……

可惜,一切並不能如他所願。

次日一早,余舟醒來後發現自己依舊在那張雕了花的榻上。

“公子,您醒了嗎?”小寒熟悉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醒了。”余舟起身掀開床帳,見小寒已經讓人備好了洗漱的溫水,正拿著一方幹凈的布巾守在帳外。

余舟洗漱的空档,便有家仆進來幫他收拾好了床鋪。

“公子。”小寒一邊伺候他洗漱,一邊道:“今日要去衙門當值,您若是不告假就得快一些收拾了,不然一會兒老爺等急了又要不高興了。”

余舟一怔,這才想起來原主還有個爹呢。

原主他爹名叫余承聞,如今在戶部當差,官職半大不小。

原主母親很早便過世了,他爹後來續了弦,又得了一兒一女。原主與繼母關系疏離,日子久了便也和父親不大親近。

余承聞雖性子古板,對這個長子倒也不算苛待,甚至多有縱容。

只要原主不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余承聞一般不會過問。

昨日恰逢余承聞不在家,余舟在小院裏躲了一日,並未和家裏其他人照面。

但日子久了,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該見的面是肯定躲不掉的。

念及此,他忙加快了動作,讓小寒幫著自己把衣服穿好,又束好了發。

好在余承聞對余舟的關注並不多,見了他之後絲毫沒有發現異樣。

父子倆簡單用完了早膳,換上了各自的官服,便一同乘著馬車去了衙門。

一路上,父子倆也沒說什麽話。

余舟一直縮著腦袋,努力扮演著“鵪鶉”,生怕引起余承聞的關注。

直到對方在戶部衙門外先下了馬車,余舟才稍稍放松了些。

馬車不多時便到了地方,余舟整了整自己的官服,跟著別的同僚一起進了衙門。

他當值的地方在中書省,算是大淵朝最核心的權力機構。不過他在這裏只是個最不起眼的小主事,官階從八品,屬於中樞權力機構的最底層人員。

換句話說,只要皇帝不來這裏轉悠,以他的資歷這輩子見到皇帝的幾率屈指可數。

至於裴斯遠,既然是禁軍副統領,自然也是圍著皇上轉,更不可能見到他。

只要他老老實實待在他這一方天地裏,暫時便是安全的。

“一大早心不在焉的,想什麽呢?”柳即安從後頭一把攬住余舟的肩膀,語氣帶著十足的親昵。

余舟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不動聲色地將人避開,道:“沒想什麽。”

“哎,你猜我剛才在門口遇到了誰?”柳即安道。

“誰啊?”余舟道。

“張郎中。”柳即安道。

“他怎麽了?”余舟不大想和柳即安閑聊,但他怕對方看出異樣,只能佯裝對他的話題感興趣。

柳即安再次伸手勾著他的肩膀一同進了屋,這才神秘兮兮地道:“我聽張郎中說,陛下要再從咱們這找個人,和莊舍人一起擔任起居郎。”

“為什麽?”余舟捧場地問道。

“好像是說莊舍人太辛苦了吧。”柳即安道:“想想也是,陛下天不亮就要上朝,莊舍人每日也要天不亮就開始當值。早朝上旁的人都是只管自己那攤子事兒就行,別的時候還能偷懶走個神,可莊舍人卻要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聽著,半點不敢偷懶。”

更別說下了朝之後,還要跟著皇帝去禦書房旁聽議政。

“要我說,這起居郎可真是最辛苦的人了。”柳即安道:“我聽說前朝起居郎也沒這麽盡職的,都是依著陛下喜好隨意編寫一下起居注,偏偏這莊舍人不知是得了誰的真傳,較真得很,估計陛下也是被他煩得夠嗆,這才想找人替他。”

“找人替他?”余舟問道:“不是說一起當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