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覆滅

王言卿正在府中監督陸渲描紅,明年他就要進宮去給裕王當伴讀了,禮儀、學問都不能放松。王言卿不求他大富大貴,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夠了。

寫到一半,靈犀忽然快步從外面進來,福身道:“夫人。”

王言卿看著靈犀的表情,知道外面發生事情了。她讓靈鸞盯著陸渲,把剩下半張紙寫完,她帶著靈犀走到外面,在無人處問:“怎麽了?”

靈犀附在王言卿耳邊,說:“夫人,武定侯在刑部大牢暴斃,都督奉命調查武定侯死因。”

王言卿驚訝地瞪大眼睛,武定侯暴斃?

昨夜陸珩回來和她說過,皇帝讓他把武定侯轉移到錦衣衛的詔獄裏,估計是存了重拿輕放的意思。畢竟誰都知道,郭勛通敵,委實是無稽之談。

皇帝放任夏文謹彈劾郭勛,並且在郭勛下獄後,將永定侯府、鎮遠侯府等也牽連入內,就是想借機敲打敲打郭勛。

郭勛近幾年越來越飄了,連《英烈傳》都敢寫,並且大肆攬財,擾亂軍務,在軍中排除異己。皇帝感念他擁立之功,這些年一直厚待郭家,郭勛編出《英烈傳》後,皇帝也順勢追封了郭英。

可是,這不代表皇帝的忍耐是無限度的,尤其是郭勛在軍中的手伸得太長了。西北軍是皇帝的軍隊,而不是他們郭家的。

但敲打歸敲打,誰都沒想過讓郭勛死。郭勛在勛貴中影響力極大,根系幾乎遍布全軍,他無病暴斃,一個處理不好會引發西北大亂。

而且,就在錦衣衛轉移郭勛前夕,郭勛死了,時間未免太巧。王言卿趕緊問:“陸珩怎麽樣了?”

“都督沒事。都督及時發現不對,並沒有接近武定侯,武定侯之死無論如何賴不到都督身上。”

王言卿暗暗松氣。陸珩和郭勛派系一直不太融洽,如果郭勛之事被栽到陸珩頭上,那就麻煩了。

王言卿確定陸珩安全後,這才問:“他讓你來幹什麽?”

“都督派奴婢護送夫人,假扮成仵作侍女,去大牢裏驗屍。”

“好。”王言卿沒猶豫就答應了,她時常出入南鎮撫司,對大牢並不像普通女子那樣忌諱。王言卿道:“我回去把渲兒安頓好,你讓南鎮撫司的人去二門等吧。”

“不是南鎮撫司。”靈犀說道,“是刑部。”

王言卿和靈犀假扮成侍女,跟在仵作身後,走向大牢。仵作驗屍時要蒙面,這正好方便了王言卿,她用白布蒙住臉,就不必被人發現過分出挑的樣貌了。

陸珩發現郭勛死後,讓錦衣衛把守著牢門,不許任何人進去移動、破壞現場,所以郭勛的屍體還躺在原來的牢房。

郭勛是武定侯,哪怕成為階下囚也不會和普通罪犯一個待遇,他的牢房寬敞整潔,有床鋪有座椅。此刻許多人聞訊趕來,錦衣衛攔著門,不讓人進入,眾人只能擠在走廊裏,人滿為患。

王言卿跟著仵作走到牢房前,被人群堵住。仵作是男子,擠過去也無妨,但王言卿可不方便在一群男人中擠。領路的錦衣衛咳嗽一聲,高聲道:“都督,仵作來了。”

陸珩正在牢房中查看,聽到聲音,立刻出來,快步朝仵作走來:“怎麽才過來?快進來驗屍。”

陸珩出來後,人群自動從中間分開一條路,他看似帶著仵作進門,其實是暗暗用身體擋住旁邊的人,王言卿趁機低頭,跟在他身後走進牢房。

仵作飛快給在場幾位大人行禮後,就打開工具箱,開始驗屍。王言卿站在仵作身邊遞工具,但實際上根本不用她動手,靈犀已經將所有事代勞,王言卿只需要靜靜站著,觀察周圍人群就夠了。

隨著仵作進來,門禁默認取消了,沒有錦衣衛阻攔,其他人都忍不住走到牢房內,近距離看仵作驗屍。

躺在地上的畢竟是武定侯,仵作也不敢將人開膛破肚,只是用工具檢查郭勛的口腔、眼睛,試探頸部溫度,又順著全身檢查傷痕。仵作將武定侯全身摸了一遍後,起身,有些為難地對陸珩行禮:“回稟都督,武定侯身上無勒痕,無外傷,無中毒痕跡,暫時看不出死因。有可能是突發疾病。”

聽到仵作的話,周圍的官員好些露出輕松之色。陸珩緊盯著仵作,問:“突發疾病?你確定?”

仵作支吾:“卑職實在找不出死因,只好做此猜測。”

旁邊一個官員說道:“武定侯確實有好些經年舊病,他初入牢獄,一時想不開,引發了舊疾也不無可能。”

“是啊。”旁人紛紛應和。

陸珩看著這些人,沒做聲,忽然對仵作說:“把手套給我。”

仵作怔了下,正要去工具箱裏取新手套,一旁蒙著白帕的侍女已經拿起手套,遞給陸珩。陸珩接東西時,朝她看了眼,突然翻過手,示意幫他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