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書房。

張幽從長袖中掏出一封信,“這靈州傳來的,請殿下過目。”

崔珣在信上回稟了賀蘭霆有關靈州的局勢,那裏不是什麽富庶之地,民貴之間早就有過爭端不和,靈州有寒門學堂,也有世家書院,只是世家書院是為了向上輸送人才,寒門學堂的學子出來也是為世家做牛做馬。

而今有了崔珣在背後攪混水,鼓動支持寒門子弟與世家子弟針鋒相對,已經接連引發了好幾起聲勢浩大的爭端,時刻挑撥著庶民以及世家的情緒。

日前終於有一件事逼得世家跳腳了。

起因是一個小戶人家的婦人,吊死在靈州一個大戶人家的郎君房裏,那婦人家裏來鬧,對方本想用錢財擺平,不想有寒門學子大做文章。

說而今世道不公,世家欺壓黎民百姓,不認錯也罷,還要反口誣賴是小戶人家的婦人行為不端。

這於當前本是件可以糊弄過去的事,但崔珣怎麽可能放任這麽好的機會。

他隱藏在其中廣出錢財又坐鎮謀劃,現下靈州地界上的庶民子弟群情激奮已經有了意圖起義的跡象。

不怕事端不夠多,就怕雷聲大雨點小,要讓世家擺平不了,才有皇室出來維持公道的余地。

等談到口幹舌燥,快到尾聲時,張幽喝完茶水將杯子推開,“還有一事,是崔郎君拜托臣的,他想臣代他一問,立春前,能否請殿下準許他回京一趟……”

“人生大事,得此一回,所以他不想錯過他妹妹成親的日子,希望親自送她一程。”

氣氛靜默。

賀蘭霆手肘杵著案幾,下巴搭在交錯的十指上面,像沒聽見般無動於衷。

“殿下,屬下有事要稟。”

門口光影一暗,魏科快步走到賀蘭霆身旁耳語了幾句,對方眉梢動了動,氣息在瞬息間以給人不好的預感,似晚來疾風,烏雲罩頂先襲上心頭。

顧行之下了值都要走了,適才聽見外面有人稱太子尊駕來了,是來巡視的。

“將近半年內的刑事卷宗搬出來,給戶部的大人審閱。”

比他位高一品的少卿傳令下去,“殿下這邊請,這位是……”

顧行之未語先笑,他不是很意外的,甚至略帶輕佻挑釁地對上賀蘭霆如一潭黑水的眼睛,“少卿大人不必客套了,都是老熟人,殿下豈會不認識我。未曾遠迎,表兄不會怪罪我吧?”

少卿帶人離開後,房門關上,顧行之不再維持虛假的笑臉,不用賀蘭霆開口,他就已經猜出他來找他的目的。

“昨日表兄你與我們分開後,崔櫻就去了我的住處。”

顧行之扯開衣襟給他看,“是她自己主動提出的,你看,這塊紅痕就是她弄出來的。”

他在盯著賀蘭霆確定他看清脖子上的痕跡後,理了理衣襟,略有幾分回味無窮的道:“真的,我也算閱女無數,不想她滋味那麽好,幸得殿下調教有功,唯一遺憾的是,要是知道她能這麽受用,我應該早些對她出手的。”

“如今也為時不晚,等她進了顧家的門,以後就能與我日夜不歇……”

顧行之話語一頓,他倒在地上抱著狠狠吃痛的腹部,對蹬了他一腳的賀蘭霆投去憤恨的眼神。

“表兄這是做什麽。”

他好笑道:“我所說的,都是與我未過門妻子的事,表兄怎麽惱了,這麽生氣。”

賀蘭霆:“你是不是以為,有皇後護著你孤就不能動你分毫。”

顧行之睜大眼,像是恍然大悟般道:“難道不是?殿下這麽氣急敗壞,是因為嫉妒臣碰了崔櫻嗎。”

“你可還記得你的官位是拿她來換的。”

賀蘭霆從他的衣角踩上去,“阿行,孤不想三翻四次跟你提這件醜事,但你言而無信,孤”

顧行之猛然抓住賀蘭霆的鞋履,他像是做了個決定,“那我不要了。”

賀蘭霆看他的眼神從驚疑到沉思。

他的臉色隨著顧行之的話語越來越冷漠,“我後悔了,表兄,我不想拿她去換了,你放過她,也放過我吧。”

“官位我不要了,你把她還給我,別再纏著她了行嗎。”

賀蘭霆很多時候對顧行之的脾性了如指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什麽性格都一清二楚。

這根本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他會為了一個女子輕易放棄到手的權利?

賀蘭霆:“這麽珍惜她,當初做什麽去了。”

顧行之聽他提起當初,就跟翻舊賬般想起自己做出來的爛事,他臉上閃過難堪,或許還有那麽一點愧疚。

但這都不是賀蘭霆想聽到的理由,他覺得顧行之說的都是無稽之談。

“我知道我以前是待她不好,但人難道不能有悔過之心嗎,我如今對她也上了心,崔櫻她願意嫁給我,就證明她對我也有幾分心意,你何必再拆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