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進了我賓館房間(第4/5頁)

“走吧,不要多管閑事。”

回應他的是手腕上的疼痛,還有屬於男性的牽扯力量,他沒回過神就被整個人拽了起來,丟到沙發椅上,渾渾噩噩視野模糊間,賀予只看到了謝清呈那張熟悉的嚴峻的臉——

一雙桃花眼。

賀予像被刺了一下,驀地把臉轉開去,目光直直地側過去盯著墻角一個毫不相幹無辜入局的裝飾畫。酒店俗套的梵高星空,扭曲的夜,混亂的星。

他鼻音沉重,聲音竭力沉穩,但已經響了起來:“謝清呈,我說了我沒事,你還在這裏幹什麽。醉酒你也管?”

謝清呈說:“你以為我願意管你,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像什麽話。”

“……”

賀予懶得理他,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瞼。

也就是這個時候,謝清呈借著昏暗的落地燈光看清楚了他的手腕——

描摹塗繪上去的文身已經洗去,化妝師用以遮蓋的粉底也不復存在,裸露在青年手腕上的,是一道深刻的,落下不久的刀疤。

謝清呈的心一下子沉了。

“你他媽又割腕!”

“管得著嗎你!又不是割你的腕!”

謝清呈真想不管他了。

但想到精神埃博拉症,想到賀繼威從前和他說的話,謝清呈還是咬牙道:“好。我不和你吵。我不和你吵行了嗎?”

說著他就走到了賀予的書桌前,那上面有個盒子,是藥盒。

“趕緊給我把這些吃了。”

從書桌旁邊回來,謝清呈端了一大杯熱水,拿了兩枚他重新選過的,帶鎮定作用的藥片。他遞給還是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的賀予。

賀予把臉偏了偏。

“你要自己吃還是我給你硬灌進去?”

“……”

“吃了。吃完我他媽就不管你了。”

實在不想再在他面前狼狽,何況賀予喝多了酒,多少有些頭腦昏沉。他最後還是懨懨地擡起眼,從謝清呈手裏接過了藥片,捧著水杯送服下去。

“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嗎?”

謝清呈不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君子,他抓過賀予的手腕:“坐下。”

賀予冷著臉要把手抽回來。

謝清呈:“給我坐好了。”

“不是說我吃完藥你就不管我了?”賀予把頭往墻上後仰著一靠,喉結上下攢動。

謝清呈沒回他。

賀予閉上眼睛:“……你讓我就這樣自己安靜著,行不行?”

青年的長睫毛簌簌顫動著,喉結上下滾動。

“別煩我了。”

他似乎真的是頹喪了,瀕死的魚在還有求生欲時會翻騰蹦跶,而他現在像是聽天由命,就等著最後一口氧氣從胸腔裏漏走。

謝清呈攥著他的手腕,垂著桃花眼看著他,很嚴厲:“你遇到了什麽事?”

“……”

謝清呈:“你是個精神病人,這沒有什麽好羞恥的,錯的是病不是你。七年了賀予,我以為你不會再諱病忌醫。你就這樣輕賤你自己。”

“……”賀予的手腕還被抓著,就這樣仰著頭皺著眉,他覺得自己的心在酒精和藥物的催化下越跳越局促,快得幾乎令他心慌。

謝清呈的手扣著他,就像在號他的脈。

要和從前無數次一樣,把他竭力隱藏的心思和病灶都看透都刺穿。

賀予隱約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行,他本能地開始掙紮,手腕要從賀予的掌心中抽出來,兩人拉扯得厲害了,賀予的醉意愈深,他最後往身後墻上一靠,仰起頭,喘了口氣,胸膛一起一伏著。

“謝清呈,你不放手是吧?”

男孩把頭一偏,再轉過來時眼眶都是血紅的,一半因為醉,一半因為恨,他冷笑:“是,我是不開心,我是不高興,我是控制不了自己,一切都像你說的那樣,你全預測對了,滿意了?要來看笑話,看著了?”

謝清呈沉著臉:“你以為你笑話有多好看,我替你爸看著你,是怕你出事。”

“你怕我出事?”賀予幾乎是諷刺的,紅著眼眸,“我們的醫患關系已經結束了,你替他看什麽?他付你錢了嗎你替他看!我爸他白嫖你你也幹!”

賀予說完這句話,狠狠將自己的手一抽,這次終於從微出神的謝清呈掌心中把手腕抽了出來。

謝清呈不知道現在年輕人嘴裏白嫖的意思,一時有被惹到,嚴厲地訓斥:“說什麽東西!什麽嫖?他是你爸!像不像話你!”

“你這麽聽我爸的話,幹什麽都沖著他的面子,那你找他去,讓他給你工資再說,我反正是雇不起你。”賀予醉得有點厲害,精神又很壓抑,冷笑著,盯著謝清呈,“你真一定要管,我也只能白嫖你,白嫖就是不付錢的意思,謝醫生,你願不願意?”

“……”

謝清呈看著賀予的眼睛。

濕潤的,空洞的,自嘲的,嘲他的……哪怕那樣濃深的睫毛遮著,哪怕周遭的光線昏暗如是,那雙眼睛還是能傳遞出蕪雜的情緒。賀予仰著脖頸,側著面頰,眼尾似乎停泊著淚,又似乎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