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玉奴

見扶月發愣, 季玉澤輕笑一聲,指尖若羽毛掃過她沾上些糖漿的嘴角:“月娘,你不吃了嗎?”

才吃一顆, 怎麽可能不再吃。

扶月回神, 躲開他的視線,露出個不尷不尬的笑容, 再張嘴欲咬下一整顆冰糖葫蘆。

願意吃她吃剩下的冰糖葫蘆代表什麽呢, 倘若別的男子對她這樣做,扶月有理由懷疑對方可能對自己有點意思。

可那個人是季玉澤,便說不定了。

接下來,季玉澤倒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乖乖地任由扶月牽著往聽雨閣去,手中的冰糖葫蘆一顆不少。

到了聽雨閣, 扶月已吃完一串冰糖葫蘆, 看一眼他那串完好無損的, 皺了下眉。

“你怎麽不吃,不是說好吃嗎?”

季玉澤搖搖頭, 垂下眉眼, 定看冰糖葫蘆:“不想吃了, 月娘你可要?”

扶月看他半晌,接過那串冰糖葫蘆,咬了最上面那顆一半, 再遞過去。

“既然買了,那就再嘗一顆罷。”

“好。”

在季玉澤湊頭過來吃那一刻, 她往後挪了挪, 略一思索, 有點兒糾結地說:“你吃完, 別再把核給吞進去了。”

他只笑了笑,該吞下去的還是吞了下去。

勸不得,扶月唯有作罷。

聽雨閣發生徐達明那樁案件後,生意慘淡了不少,他們到時,以前座無空席的場景一去不復返。

上面戲台被大理寺派人圍了起來,暫時不能表演,現在只能提供一些小吃給客人。

但以往來聽雨閣的,差不多都是為了聽戲。

要是想吃小吃,京城多得是花樣極其多的店鋪,無需來此,是以,聽雨閣如今寂靜冷清。

沒有多少客人,夥計也懶惰了不少。

扶月站聽雨閣對面,放眼進去,能瞧見幾個在閑聊的,就是不知其他唱戲之人還在不在聽雨閣幕後。

畢竟暫時不能表演,看形勢,聽雨閣怕是還會日漸蕭條,他們另謀出路也不足為怪。

按理道,要想了解徐達明,必須得從他日夜相對的人入手。

只不過大理寺應該細細地盤問過一遍聽雨閣的人了,看陸然一絲動靜都沒有的樣子,肯定還是毫無頭緒。

扶月想,或許面對的是官府之人,這些人說的話才可能有所保留。

不得不說,有時候,官府出面,是有威懾作用,但也有數不清的弊端。

大理寺查案,出示腰牌便能暢通無阻。

而他們只是協助辦案,沒大理寺的人在身邊,聽雨閣之人大概是不會理會。

其實扶月也並不打算單槍直入地詢問,問出來的東西,與大理寺問出來的不會有太大差別。

無用功罷了。

但可以裝作好奇的客人,旁敲側聽一番,這也是他們為什麽不先去大理寺,而是獨自來查案的原因之一。

自古以來,人們都喜歡八卦,八卦中隱藏著真相也不說定。

正準備進去的時候,撞上聽雨閣閣主穿著一襲白衣從裏面出來,面無表情地打著一把油紙傘往長雀街走去。

扶月止住步子,和季玉澤相視一眼,默契地改變主意,跟上去。

記得第一次見聽雨閣閣主,她穿的是顏色鮮艷的衣裳,今日穿白衣,看起來像是為徐達明守喪。

行走了一刻鐘,扶月看著聽雨閣閣主的目的地,很是驚訝。

居然是百鳳閣,聽雨閣閣主去哪兒不奇怪,只身一人來妓.院就挺奇怪的。

妓.院的人不攔女子,任由入內,更奇怪。

看著聽雨閣閣主暢行無礙地進去,她不解地抿唇,下意識看向季玉澤。

後者淡淡道:“徐達明有位相好,名喚梓娘,在百鳳閣當歌妓,是你上次在聽雨閣見過一面的女子。”

頓一下,他莫名地彎眼。

“我記得下樓梯之時,月娘盯得她可緊了,弄得我想把你的眼睛挖下來,可是罷,若是月娘沒了眼睛,就看不見我了,於是我便放棄了那個想法。”

只想讓扶月那雙澄澈的眼睛裝下自己。

但不太可能,這世上的人太多,總是會有人往她跟前湊,殺又殺不完。

微風四散,揚起季玉澤純白的發帶,映得墨發黑沉無比。

扶月攥緊袖角,腿略軟,表面不動聲色:“梓娘是罷?她沒你好看,我更喜歡看你。”

他話語染笑,看不出喜怒:“是嗎?”

匆忙改話題,她問:“嗯,對了,你怎麽知道的?”

案件發生至今日不足兩日,自己都沒機會了解大概情況。

季玉澤輕笑,冰涼指尖溫柔地點了下她上翹的睫毛:“月娘,我既答應了你查清此案,那便會有所準備。”

看著他墨發之上的梅花簪,扶月心底突升起一抹復雜情緒。

太陽烈一陣,暗一陣,陰影襲來,投到季玉澤的臉上,唇紅似血,卻襯得他白得像鬼。

叫人看著看著仿佛能陷進去那深不見底的地獄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