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遲了

扶月飛快地眨了幾下眼, 順著季玉澤道:“給你了。”

話畢,反握住季玉澤,柔軟的小手半包裹著他的手, 她低著眼, 莫名道:“我肚子餓了。”

天邊漸漸泛上一層迷霧,半遮著明月半遮著繁星。

月光似墜落在自己的倒影之中。扶月耳像能聽見鬼魅的喘.息, 陰郁至極, 忽視掉心中那抹惴惴不安。

她昂起頭,發絲飄動,明眸上擡,仰視著季玉澤。

握緊了。

夜色清冷,看不到盡頭,帶著不宜察覺的涼意, 透過衣裳鉆進皮膚, 再通過她的毛孔滲入體內。

扶月冷汗浸濕衣衫, 黏在身子上。

怕天黑季玉澤看不太清,她再說一次:“我肚子餓了。”音色柔柔, 宛若撒嬌, 他聽不見。

不知事情為何演變成這樣, 扶媛受驚地捂住胸口,忍住懼意扯了扯扶月的衣袂。

不禁喊一聲:“月娘。”

這季玉澤不是聽不見嗎?怎會?

在無季府下人在場的情況,扶月為何還傻乎乎地與之交談, 扶媛腦袋疼得厲害,疑問鋪天蓋地籠罩過來。

失蹤的這段時間肯定發生了很多事情。

可無論季玉澤是否能聽見, 眼下至關重要的是他會不會傷害扶月。

扶媛自小便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 從未遇到危險。

前被安大夫抓住, 差點殞命, 後被看起來溫潤如玉的郎君冷漠地持斧殺人唬到,她現下嚇得驚慌失措。

卻又因她是長姐,得護著自家妹妹,這般才強撐著不暈過去。

畢竟此刻妹妹比自己更重要。

扶月只是淡淡地看扶媛一眼,用眼神示意不必擔心,接著繼續問季玉澤:“好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風過,銅鈴鐺不再晃。

喂飯。

她願意當他的傀儡?

一個自願的傀儡。

羽毛輕掃過心口處。

有點癢。

季玉澤似不經意地低眸,望了下扶月微微泛白的指尖,視線再移到她毫無血色的唇瓣上,輕笑散落空中。

“好,月娘。”

太白了,不好看。季玉澤擡起手,往她唇方向伸去,想揉捏幾下,半途卻驀然停下。

血,手指沾過安大夫的血,臟。

這般想著,緩緩垂下,但他有了另外一個念頭,鮮血塗她唇上,較於唇脂顏色相襯似有過之而無不及。

扶月默默地觀察著季玉澤。

果然,他還是很想她繼續當他的人偶,賭對了,萬幸。

折騰了一晚上,扶月也有點累了,心力交瘁。

她努了努嘴,眼皮沉重,正想開口說些什麽時,一陣淩亂且有力的腳步聲傳來。

一擡眼,入目的便是身著官服、手把長劍,威風凜凜的陸然。

陸然掃了院子一遍,首先注意到的是躺古井旁的死屍,定睛一瞧,確認是安大夫。

死了?

來不及多想,轉而看見站扶媛身邊的斷臂夥計,劍眉緊皺不松,握劍的手動了動。

“來人啊,先把他給本官抓起來!”他示意衙役上前逮捕夥計。

夥計沒反抗,心甘情願被抓,他似乎對斷臂的痛麻木了,擡頭看了一眼閃爍著幾顆星的夜空,鼻頭一酸。

那漆黑而又帶點亮的空中好像有秀娘。

聽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永存,秀娘應該也成了繁星其中的一顆。對不住,他在心裏道歉。

夥計眼角濕潤。

衙役行動極快地將他押走。

林平與陸然相視一眼,後者上前幾步,剛好站在扶媛一旁,不改公事公辦臉。

“還望幾位同本官回一趟大理寺作證詞。”

話剛說完,體力早已不支的扶媛眼一翻,倒向陸然這一側,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扶大娘子?”

扶月眉間一跳,想過去,卻發現手還桎梏在季玉澤掌心。

試著抽.出,忽覺對方力度驟然加大。

算了,她不摻合進去總行了吧。

*

由於他們是出於自保方殺了安大夫,按大涼律例是無罪的。

但陸然欲弄清前因後果,必須得從他們入手。

遣人送不省人事的扶媛回季府後,陸然讓其他衙役仔細搜查一下這間房子,自己帶扶月和季玉澤回大理寺。

案子拖了許久,大理寺卿對他的辦案能力產生了些不滿。

為了盡早結案,陸然回到大理寺的第一件事便是親自審問:“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長雀街巷子頭?”

而扶月手掌都出汗了,耳朵一時失聰,沒聽到,目光撇向坐在自己身邊眉目清冷的季玉澤。

恰巧他也擡低斂的眼皮,視線對上。

她動了下被握得充血的手,斟酌著對陸然道:“麻煩幫我寫一句話在紙上給他看,他聽不見。”別人可不知季玉澤會唇語。

竟是失聰之人,陸然理解,難怪一路上半句話不說,可能因為是聽不到,才選擇沉默以對。

於是他不拘小節地嗯了一聲,在白紙寫下扶月要說的話:能不能先松開,手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