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鯉魚炸毛 被紮刀的鯉魚(第4/5頁)

望著那張陪伴了他六七年的臉,少時的相遇,偏種下這樣的苦果來,叫他狼狽得不知所措。

骨子裏的君子教養提醒著他克制理智,明明嫉妒憤怒得想掐死她,依舊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像木頭似的坐在那裏,死死地盯著她,仿佛想把她盯出一個窟窿來。

寧櫻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她的卑微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紮到李瑜的心口上,揪心的疼。

那個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生平第一次品嘗到了愛情帶來的痛苦滋味。

那種挫敗與不甘的無力感啃噬著他的神經,他是真的被傷到了,眼眶微微發紅,眼底湧現血絲,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瑜的喉結滾動,沙啞道:“阿櫻說的話我不愛聽,你抱一抱我,便當做沒這回事。”

寧櫻沉默。

李瑜看著她道:“哄哄我。”

寧櫻默默地給他磕了個頭,“請郎君成全。”

這話徹底把李瑜的好脾氣耗盡,一怒之下拿起桌上的杯盞砸到了地上,只聽“啪”的一聲,碎片四濺,跪在地上的寧櫻卻不為所動。

李瑜起身離去了,連桌上的折扇都忘了拿。

待他走後,寧櫻看著四散的碎片發了陣兒呆,隨後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拿手帕擦凈假惺惺的眼淚,面無表情地出了廂房。

外頭的梁璜見李瑜面色鐵青,暗叫不好。

那祖宗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食肆,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就那麽直直地走了。

梁璜不敢詢問,只得趕緊跟上,卻又不敢跟得太近,只能在身後尾隨。

李瑜胸中怒火翻湧,怕自己失態做出出格的事來,就那麽漫無目的在街道上遊走。

直到他的心緒漸漸平息,整個人又回歸到冷靜理智的情況下,他才去了碼頭,想一個人靜靜。

梁璜站在遠處,不敢大意。

李瑜獨自坐到石階上,眺望寬闊的河面,微風輕拂,他一臉木然,忽然感到了孤獨寂寞。

陌生的城,陌生的人。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為一個視他為蛇鼠的女人在這裏折騰,瞞著家中父母,千裏迢迢來到揚州,就為尋一個婢子。

可笑的是那個婢子還不願意跟他回去,寧願嫁鰥夫,寧願做後娘,寧願辛苦討生活,都不願跟他回去。

李瑜不由得懷疑自己,做人差到這個地步委實匪夷所思。

他捫心自問,他到底喜歡她什麽了,為什麽非要跟她死磕?

他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固執地想把她討回去?

他不知道答案。

可是在聽到她所期盼的那些生活後,他本能嫉妒得發狂,曾經的六七年少時相處,抵不過一個楊大郎。

他感到挫敗,甚至覺得是一種羞辱。

那個女人用最卑微的姿態乞求他成全,她越是放低身段,他就越是難堪,對自己愈加懷疑。

曾經的抵死纏綿,曾經的親密溫存,曾經的體貼周到,全都是假的。唯有他的擔驚受怕,他的義無反顧,他的千裏迢迢才是真的。

他喜歡她什麽呢,為什麽非要跟她死磕較勁呢,為什麽死磕的那個人偏偏是寧櫻,而非別人?

往日他總覺得是因為她的成長是按他喜歡的模樣栽培出來的,現在他不禁開始懷疑,真是如此嗎?

他對她的喜愛僅僅只是因為她符合他的理想嗎?

李瑜默默地把臉埋入雙掌中,有些難以接受他對寧櫻的喜愛已經超出了那條界線。

他隱隱意識到,那不僅僅只是喜歡,還帶著愛。

因為愛,所以一開始沒有報官,怕她吃流離之苦,怕她在逃亡路上出岔子;

也是因為愛,他用身契釣魚,以這種溫和的方式去穩住她;

更是因為愛,就算他千裏迢迢尋了來,仍舊沒有采取強硬手段,而是嘗試跟她溝通接觸,試圖把她哄回去。

往日他並未意識到這點,直到今日聽到她對楊大郎的期盼,把他徹底刺激到了,也隱隱意識到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非她不可。

也或許是少時就埋下的種子。

那個女人擁有他的所有第一次,第一次通人事,第一次動情,第一次嘗到了牽腸掛肚的滋味。

她也確實是按照他的要求成長起來的,只是在成長的過程中,或許不知在什麽時候就相互影響,潛默化,從而造就了今日的情形。

整整一天李瑜都坐在碼頭石階上,看人來人往,看船來船去,甚至未進一滴水米。

直到傍晚來臨,梁璜才忍不住提醒道:“天晚了,郎君該回了。”

李瑜“唔”了一聲,終是起身離去了。

主仆回到官驛時,差役前來通報,說焦縣令想盡地主之誼,在家中備了便飯,請他前往。

之前焦縣令就請過兩回,一直都被李瑜回絕,今日心情不好正想喝兩杯,且對方又是在家中備下的,便給顏面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