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2頁)

--

我當然可以拋下他,要麽去尋歡作樂,要麽獨自回家。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趙星星,我肯定會這麽做,並且毫無心理負擔——但偏偏是他。

他倒是能撐著他冷漠的表象,也就罷了,但他偏偏不撐了,理智告訴我,我該走了,但我怎麽也走不動路。

幾十年的慣性讓我停在原地,我悶不吭聲,他也悶不吭聲,他等著我的答案。

最後,我咳嗽了幾聲,說:“去附近開個房吧,大晚上的,開車坐車也不方便。”

趙星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嗯”了一聲,說:“房費我付。”

我打了個哈欠,想說要不AA,後來覺得大半夜的,別再吵架了,就把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我們找了個四星級的酒店,設置有些陳舊了,但服務還算到位,趙星選了個行政套房,利落地刷了卡,他徑直向前走了幾步,猛地停了下來,轉過身看我。

我的大腦因為困倦而有些遲鈍,也看著他,我問他:“怎麽不走了。”

他扭過頭,用很輕的聲音說:“等一等你。”

電梯有一點舊了,套房在頂層,在裏面能聽到細微的“咯吱”聲響,我看著電梯鏡子裏趙星的臉,發現他板著臉,看起來有一點憔悴,胡子茬也沒剃幹凈。

他看起來過得不算好,但我並沒有詢問他的近況。

我們一起進了房間,巨大的軟床上有玫瑰假花堆成的愛心,看起來是給新婚夫妻的布置。

趙星這種吹毛求疵的人,竟然沒有打內線電話投訴,反倒是親自上前一步,把這些假花收拾好放在了座椅上,掀開了被子,說:“就這一張床,晚上一起睡吧。”

我在樓下沒喊著要開兩間房,其實就默認了今晚上睡一張床,現在趙星又提了一遍,我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他看起來有一點高興。

我們沖了澡,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關上了燈,過了大概十分鐘,趙星問我:“睡著了麽?”

我閉眼回他:“還沒有,什麽事?”

他說:“明朗星快上市了。”

朗星是我和趙星年輕時共同創業的產物,我負責技術,他負責管理,這個公司竟然開成了。明朗星輝煌了十年,去年開始走下坡路,趙星一直在想辦法盤活它,之前他也和我提過“明朗星快上市了”,並以此為理由,要和我延期辦理離婚手續。後來我們的離婚手續沒有延期辦理,明朗星也因為資金原因,找不到合適的資本入股,上市計劃暫時擱置。

我倒沒想到,才幾個月的時間,它竟然柳暗花明,真的要上市了。

“誰給它投的錢。”我隨口問了句。

趙星卻沒有立刻回答,我思考了片刻,睜開了雙眼,問:“你把從意大利賺的錢,投進去了?”

“……”

趙星沒說話,他默認了。

“明朗星未必能讓你再賺回本錢。”我客觀分析,實話實說。

“它是你和我的第一家公司,像長子一樣,再不爭氣,我也想救一救它。”

趙星這話說得有點煽情,我明知道他故意這麽說的,卻也難免有幾分感動。

那麽多資深的、精明的資本家都不看好明朗星,但趙星這個同樣資深的、精明的資本家,硬是要救上一救。

“崔明朗。”他喊我的名字。

“怎麽?”我差不多能猜到他想說什麽了。

——他救得了明朗星,救不了我們之間的婚姻。

“我救得了明朗星,但救不了我們的婚姻。”

“你要離婚,我也只能答應,不過好歹有個公司當做念想,我將它經營得好一些,以後財經記者來采訪問,問公司為什麽叫這個名字,我要告訴他們,我有個很愛的人,他的名字就是明朗,明朗和星星在一起,就叫明朗星。”

他這話說得動人極了,我卻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反唇相譏。

我說:“你偏愛儀式感,也喜歡真情的故事,但你如果真那麽愛我,這些年又怎麽會玩了一個又一個情人,光明朗星的員工,你都上了不止三個。”

我看不請他的表情,但不妨礙我用話戳他心窩:“你感動了自己,但恐怕感動不了我。”

“你愛明朗星這個公司,自然可以想辦法將它保留下來,但最好別叫旁人知道它為什麽叫這個名字,不然記者追問一句,你要麽撒謊,要麽就得老實說,現在咱們已經離婚。”

“這麽多年來,我愛過的人只有你一個,其他都是逢場作戲,我想,你也一樣。”

他的回答沒什麽新意,我也想早點睡覺,不想和他聊這種煩人的話題。

於是我說:“我倒沒你那麽分得清,這些年交了不少情人,每個都很喜歡,想來我對你的感情也不夠純粹,你也不必再懷念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