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攝政王還在門外守著

此事傳到了小皇帝耳中, 他先是不能理解,隨後立即沖到了明華殿。人還沒進門,就先嚷嚷開了:“皇姐皇姐, 月盈一家為何會突然被調離長安?”

彼時皎皎正在烹茶。面前的紅泥小火爐正燒得旺,上面放著一個龍首雕花提梁的銅水壺,正咕嚕嚕煮著茶。一旁的小桌上,還擺放著一套成窯五彩釉面小茶盅。

小皇帝如同一陣風跑到她跟前, 一眾宮人跟在其後,累得氣喘籲籲。皎皎連頭都沒擡, 斂袖拎起滾開水的銅茶壺, 往茶盅裏倒了一杯茶。而後才輕擡眉眼,端的是一幅心靜如水、怡然自得的模樣。“官員外調,這歸吏部主管,你來問我是什麽意思?”

小皇帝登基不過堪堪一年時光,哪裏知曉官場險惡,有時上面根本不需要說一句話, 只要派人前去提點一番, 自會有人前去安排。只是這次事態緊急,才不得已動用了“聖旨”。

皎皎眉目一轉,失落神傷的情緒溢滿眉間。“還是說, 你懷疑是皇姐擅自將他調離長安?”

“我……並不是……”小皇帝眉目緊蹙,雖滿心懷疑, 卻終究無法承認。昨日的種種還歷歷在目, 皇姐分明是對月盈有所不滿, 才阻攔自己將彩頭送與她。否則偌大皇城,月盈豈會招呼都不與他打一聲,就那麽離宮而去?

可種種懷疑在接觸到皎皎的目光時, 便什麽都說不出了。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也知好歹。他以稚齡登上皇位,本就惹得很多人不滿。倘若不是三位輔政大臣與皇姐鎮壓,他想必根本就坐不穩這個皇位。

而這其中,太傅只以教導為主,相國別有居心,徐空月鎮守全軍,唯有皇姐事事為自己著想。更何況,父皇臨終前也曾留下遺命,讓他凡事聽從皇姐安排。所以即便他心中有所懷疑,但是面對皇姐時,仍是無法質問出口。

可此事倘若皇姐不解釋清楚,於他而言,始終是心底的一個疙瘩。

皎皎的目光悠悠落在他面上。其實小孩子的心思是最容易讀懂的,他會將心裏所想皆顯露於臉上,不加掩飾,不懂隱藏。皎皎幾乎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懷疑什麽。

她輕嘆一聲,終究還是不忍,開口道:“陛下,你在月盈小姐身上,花費的時間太多了。”

小皇帝不解,卻又下意識辯駁,“我哪有……”可一接觸到她的目光,頓時張口結舌,所有的辯駁都化為烏有,消失在唇舌之間。他微微垂著頭,雙手絞著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皎皎斂袖往小茶盅裏又倒了一杯茶,而後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小皇帝道:“陛下,坐吧。”

自登基以來,小皇帝便一直在慧公主的庇護下,他打從心底知道,皇姐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害他。只是一想到再也不能見到月盈,就滿心失落,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

皎皎將小茶盅放到小皇帝面前,輕聲道:“我知陛下與月盈小姐交好。只是陛下應該知道,您是大慶的皇帝,肩負著大慶臣民的厚望,不應時時刻刻將這種兒女情長的私事放在心中。”

小皇帝仍是忍不住為自己解釋一句:“我沒有時時刻刻將這種事放在心上,我今早聽聞了此事,還是讀完了太傅安排的書,才趕來……”

話音在皎皎的注視下,漸漸消失。

“我是不是還要誇獎陛下一番,您是這樣的明了輕重緩急?”看著仍是孩子模樣的小皇帝,皎皎忍不住嘆息一聲,“再過幾年,您就到了該親政的年紀了,到那時您也要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惦記著一個不值得一提的‘朋友’嗎?”

“可月盈才不是什麽‘不值得一提’的朋友!”小皇帝想也不想就辯駁道。

皎皎的目光頓時沉了下來。

小皇帝面露羞愧,連忙將頭垂了下來。

“所以,在陛下心中,月盈小姐就重過家國大事,重過百姓民生?”

小皇帝不敢擡頭,只悶悶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可陛下所作所為,皆是這個意思。”皎皎的語氣不由得有些重。

小皇帝的頭頓時垂得更低了。

瞧見他這幅模樣,皎皎倒是不忍責怪了。她知道小皇帝自幼便沒什麽朋友,即便是謹貴妃得寵的那幾年,他因著謹貴妃出身低微,在弘文館仍是不招人待見。直到先帝將他立為太子,他的身邊才突然多了一群阿諛奉承之人。

好在當時有謹貴妃處處照料,小皇帝年紀雖小,卻也知曉那種阿諛奉承之人並不可靠,故而他身邊始終沒有什麽玩伴。直到月盈的出現。

當時在行宮,小皇帝並未著龍袍,或許當時的她並不知小皇帝的身份,才會那樣放縱本性,與小皇帝玩耍在了一起。

皎皎沒有教育孩童的經驗,並不知道面對這種情況,如何做才最好。她只能長嘆一口氣,對小皇帝道:“太傅往日對陛下教導,陛下都忘了嗎?‘為君者,以何取天下,以何治天下,又以何固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