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是誰家的姑娘

徐空月昏迷了整整一天, 直到眾人百般糾結過後,才由衛英縱拍板決定,讓他服下張婉容開出的藥。

藥效發作很快, 徐空月終於慢慢蘇醒了過來。而軍醫也恰好趕到,眾人急忙讓他前來為徐空月診脈。軍醫不明所以,但仍是認認真真診脈。

他一手搭在徐空月手腕之上,一手摸著胡須, 沉吟半晌,問道:“是誰給將軍開的藥方?”

徐空月先前不知, 但看此情形, 也猜到他們是另請了高明為他開出的藥方,於是即便目光帶著疲態與虛弱,仍是看向了他們。

衛英縱等人對視一眼,然後一致看向向以宇。徐空月也望向了向以宇,等著他給一個回答。

向以宇在心中罵了一聲娘,才斂眉站好, 乖乖答道:“是張婉容。”

軍醫並不知道張婉容是誰, 只是忍不住贊嘆道:“此人對傷藥了解頗深,倘若能到軍中行醫……”

話還未說完便被衛英縱打斷,“那是清源知州的夫人。”

於是軍醫也閉上了嘴——知州大人的夫人, 想想都不可能去軍中給一大幫大老爺們看傷診脈。

但他仍是一臉可惜。長籲短嘆著看完張婉容給徐空月開的藥方,又是一通誇獎, 而後斟酌著又剪去了兩味藥, 減弱藥效, 這才長籲短嘆著走了。

眾人知道他是惜才之心,都沒敢說話,只等他走了, 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有徐空月在門扉剛關上,便問了一句:“慧公主呢?”聲音仍帶著重傷之後的虛弱感。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唯有衛英縱心想著,人家連問都不問一聲,您倒好,醒來第一個問的便是她。

一片靜默中,只有向以宇這個直腸子,想都沒想便答:“慧公主都醒一天了,聽說背上被箭擦傷了,又透支了體力,這才昏倒,其余倒是沒什麽大礙。”

原本微微提著的心在聽到“沒什麽大礙”後,才終於放下。徐空月不自覺露出了一點兒笑意,“那就好。”

向以宇完全不能理解,睜大雙眼就道:“將軍,那慧公主可是連派人前來問候一聲都不曾……”

話還未說完,便被衛英縱呵斥了一句:“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向以宇滿臉不服,與衛英縱怒目相對——先前不是你們讓我說的話?

徐空月卻仿佛什麽都不曾聽見,只是問道:“剛剛你們說,為我開藥方的是張婉容?”他環顧一圈,眾人接觸到他的目光,無不低下了頭顱。“說說,是怎麽回事?”

向以宇剛被衛英縱呵斥了一頓,這時倒是知道不該搶著回話了。而其他人看了一眼衛英縱,也不吭聲了。

所有人都不吭聲,徐空月便看向了衛英縱。他素有“策無遺算”的美譽,也是他的智囊團。

衛英縱摸了摸山羊胡,故作高深道:“或許張夫人只是感念將軍的搭救之恩……”

“我只是去救皎皎,與她無關。”他這樣一說,衛英縱倒是稍稍愣了一瞬,而後問道:“將軍看見慧公主的真容了?”

徐空月微微頷首。雖然皎皎沒有親口承認,可那是曾經朝夕相對了整整三年的容顏,他如何能記錯?

衛英縱奇道:“可那位榮惠郡主,不是從……”他像是怕喚起徐空月某些不好的記憶,將中間含糊帶過,繼續道:“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徐空月微微怔住。

“將軍有沒有想過,這世上,總有些人的容貌是有幾分相像的。”盡管徐空月先前一直說,他的直覺告訴他,慧公主就是榮惠郡主,可當初那麽多人親眼看著榮惠郡主從百尺高的宮墻上一躍而下,她怎麽可能還留得命在?

更何況如今還全然無事的樣子,仿佛那驚天一跳,只是存在所有人腦海中的一場幻想。

他的質疑不是沒有道理,徐空月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半點血色。可他仍然堅持:“她是皎皎,我知道的。”

像是告訴自己一般,他重復著:“她是。”

瞧著他這幅樣子,衛英縱只能輕嘆一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怕是他們這位天縱奇才的少年將軍,也毫不例外。

因為慧公主與輔國大將軍遇刺,行宮的守衛一下子增多了不少,所有人嚴令外出,就連小皇帝都只能在行宮之中行走,不得再去密林中打獵遊玩。

小皇帝前來行宮,本以為能騎馬四處跑,卻誰知會發生這樣的事,還連累他不得外出。頓時憋屈的不得了,跑去找徐空月訴苦。

彼時徐空月剛剛拆了舊紗布,正在重新包紮。小皇帝招呼都不打一聲,悶著頭往裏沖,向以宇等人攔都攔不住。

唯有徐空月一副鎮定自若的態度,任由小皇帝瞪大雙眼在他面前坐下。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絲笑容,“請陛下恕臣不能起身向陛下行禮。”

小皇帝怎麽會怪罪,他頭一次瞧見徐空月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舊傷添新傷,一層疊著一層,多得幾乎數不清。雖然很多都已經結痂痊愈了,但觸目驚心的疤痕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