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是一場針對徐空月設下……

清源府仍魚米之鄉, 大慶每年收繳的稅銀,有很大一部分都來源於清源府。但去年歲末,雪災人禍, 清源府周圍快要活不下去的災民紛紛湧進了清源府。一時間清源府不少鄉紳富商紛紛慷慨解囊,為災民搭建遮風擋雨的棚子,又日日布衣施粥。

當時先帝病重,但朝廷仍向清源府撥下了賑災的款銀, 命陸知章好好安置災民。賑災款項撥下去後,朝廷也曾命人前去災區查看。當時朝廷命官前往災區, 所見皆是百姓重建家園的繁榮景象, 所聞皆是百姓感恩戴德之聲。

可如今,竟有一人千裏跋涉,來到長安,在禦前狀告清源知州。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金殿中響起了大臣們的議論聲,如同一顆滴入熱油中的小水珠,瞬間炸裂開來。

珠簾之後, 慧公主讓余連公公給小皇帝帶了一句話。俄頃之後, 小皇帝尤顯稚嫩的聲音在如沸水燒滾的金殿中響起——

“徐將軍,此事你怎麽看?”

不是很響亮的聲音,卻瞬間撫平了躁動。

這還是小皇帝登基以來, 頭一次在朝堂上開口發問。他雖然登基已有月余,但年歲還小, 尚沒有處理政務的能力, 因此朝中諸事仍是太傅與相國處理, 再交由徐空月與慧公主審查。

四位先帝欽定的輔政大臣都沒有異議的話,那麽政令與一系列措施便可頒布實施下去。

這幾個月來,雖然偶有摩擦, 但整體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而如今,由慧公主帶來的人當著皇帝的面狀告徐空月手底下的陸知章,又有第一次發聲的小皇帝詢問徐空月的看法,一時之間,金殿中連些細碎的聲音都消失不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向徐空月。

徐空月不是頭一次接收到如此眾多的注目,從他立下赫赫戰功起,他的一舉一動都是人們目光追尋的所在。更別提他如今還身為輔國大將軍,兼先帝欽定的輔政大臣之一。

“陸知章這些年作為清源知州,不敢說有功,至少也是無過。他克己奉公,清正廉明,在清源百姓口中,也是一個難得的好官。”一片注目之中,徐空月緩緩開口。朝中有熟悉陸知章的官員,也不由得點頭。

都說水至清則無魚,處在清源知州這個位置上,或許陸知章私底下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事,但他修橋修路,為百姓辦了不少事實,在明面上、百姓口中,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

“只是,這也極有可能是他做出的表象。”但隨即,徐空月話鋒一轉。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張婉容,直盯得她如芒在背,渾身冷汗只流,他才緩緩繼續道:“既然這位張氏於金殿之上狀告陸知州,為何你不向諸位大人介紹一下你自己的身份?”

張婉容的脊背始終筆直,她朝下磕頭叩首,而後道:“民女張氏,原是陸知章的發妻。”

此言一出,頓時又激起千層浪。

有人上前一步怒問張婉容:“你既然是陸知章的夫人,為何要上金殿告禦狀?”言下之意,是說她所告之言有假。

面對質疑,張婉容挺直腰背,不怒不卑,望向怒問之人,“倘若大人的發妻發現大人貪贓枉法,是否就會顧念私情,隱瞞此事?”

“啊,這……”那人頓時偃旗息鼓,默默退了回去。

張婉容對朝中大臣的德行知道一二,是以也並不計較,只是繼續道:“民女於金殿之上狀告陸知章,其實另有隱情。”

小皇帝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引起了好奇,連忙道:“講。”說完之後,先是看向了下方的太傅,見他垂眸斂目,並未有什麽大的反應,又回頭看了一眼珠簾之後。

而珠簾靜靜,顯然其後的慧公主也無動於衷。小皇帝膽子頓時又大了起來,興致勃勃望著張婉容。

張婉容又朝他叩拜行禮,而後道:“民女懷疑,陸知章毒害民女的父親,圖謀民女家產。”

謀財害命,向來為人所不恥。但謀財之人與被害之人存在姻親關系,就不免多了幾分惹人非議的緣由。一時間,金殿之上又如沸水燒開,議論紛紛。

小皇帝幾次想開口,但看著下方亂糟糟的,根本沒有插話的時機。他擡了擡腳,小幅度地踢了兩下。隨後便見到身側站著的余連公公輕輕搖了搖頭。

下方,徐空月力壓眾人,高聲問道:“可有證據?”聲音一出,四下安靜如初。

他從軍多年,其威嚴壓迫隱匿於話語之間。此時這樣高聲喝道,張婉容臉色頓時微白。她搖了搖頭,有些不安惶恐:“民女並無證據。”

她說沒有證據,眾人頓時又覺得這事真實性有限,興致減了不少。但隨即張婉容又道:“正是因為民女苦無證據,於是在夫君書房翻找。一查之下,竟發現了夫君與一名江湖盜賊的書信往來。”

張婉容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疊書信。那書信厚厚一小摞,能看得出至少有十來封。余連公公連忙下來將書信接過,隨後呈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