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娘娘還在與他廢話什麽?……(第2/4頁)

謹貴妃百感交集。她很想像以前那樣,將珩兒摟在懷裏,狠狠誇獎一番,但是一想到如今珩兒已經長大了,伸出去的手就只能無力收回。

“愛妃在想些什麽?”謹貴妃將勺子遞到皇帝唇邊,卻遲遲沒有收回,皇帝不得不出聲問一句。或許是人在病中,他疑心更甚從前。有時謹貴妃一個發呆走神,他就想探究她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有沒有謀劃什麽?

但隨即,謹貴妃濕漉漉的眼神望過來,格外蒼白消瘦的臉頰,楚楚可憐,我見猶憐,就不由得讓他嘆息一聲,隨後打消所有的疑慮。

“臣妾在想……”謹貴妃的視線望向他,卻又像是透過他,看到了什麽,臉上擔憂混合著欣慰,“珩兒長大了,可臣妾有時寧願他還像小時候那樣,撲進臣妾懷裏撒嬌。”她說著,仿佛也知道這些話有失身份,於是眉目低垂,乖順得簡直像是一只無害純良的小白兔。

皇帝憐惜之心又起,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寬慰道:“孩子長大了,自然不能再同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撒嬌。”

“陛下說的是。”謹貴妃低垂著眉眼,低低應道。隨後又舀起一勺藥汁,遞到皇帝嘴邊,“陛下,喝藥吧。”

皇帝張嘴將藥汁喝進嘴裏,但隨即胸腹間又是一陣劇痛,疼得他眼前發黑,紅的刺眼的血不斷從嘴角流出。

謹貴妃被嚇了一跳,失手打翻了藥碗。

每次皇帝吐血,她都表現得比皇帝更驚慌、更害怕。反倒是皇帝這段時日時不時就吐一口血,幾乎已經習慣。他用滿是皺紋的手背摸了一把唇角,隨後朝謹貴妃伸出手來,語帶安慰:“愛妃,別怕……”

謹貴妃的眼淚頓時滾落了出來,嘴唇微微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

皇帝的手一直伸著,好一會兒,謹貴妃才稍稍平息了下來。已有宮人進來打掃。皇帝將謹貴妃拉到床邊,不顧她被潑臟的衣裙,讓她脫了鞋襪躺上來:“不是什麽大事,不要害怕。”說著,又是一連串止不住的咳嗽。

可他像是怕再次嚇到謹貴妃,用另一只手死死捂著唇。謹貴妃只能從他微微震動的胸膛裏感受到他止不住的咳嗽。她一邊流著淚,一邊喃喃道:“陛下……臣妾該怎麽辦……怎麽辦……”

當日夜裏,皇帝再次吐血。然而這次情況與以往並不相同,皇帝一咳就是滿手的血,止都止不住。禦醫來了一波又一波,圍在一起商議又商議,卻始終連一個方子都開不出。

謹貴妃坐在龍榻旁,一只手死死握著皇帝蒼老的手,一邊眼睛直勾勾盯著禦醫們,像極了那種紙做的假人,十分瘆人。有的禦醫被她的眼神盯怕了,不住地發著抖,往其他同僚身後躲。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禦醫顫顫巍巍遞過來一張方子。謹貴妃臉色慘白,比躺在龍榻上病若遊絲的皇帝還顯憔悴病態。她微微側了一下臉,自有宮人接過那張藥方,煎藥去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謹貴妃已經不再親自為皇帝煎藥了。可她仍是端著藥碗,親手喂給皇帝喝。只是皇帝仿佛真的大限將至,湯藥喂進去,卻被吐出了大半,到了最後,甚至一口藥都難以喝進去。

謹貴妃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次又一次,固執一般將勺子遞到皇帝唇邊。只是喂著喂著,她的眼淚又撲簌簌掉落下來。

她哭起來也是無聲無息的,像極了她以往那些暗自垂淚的夜晚。一旁的禦醫們見了,也不由得扭過臉,低低嘆息一聲。

及至半夜,皇帝終於醒了過來。不但喝了大半碗粥,甚至下地走動了一圈。仿佛先前的吐血只是假象,等到天一亮,他又能坐到龍椅之上,接受群臣朝拜。

可即便他此時看似情況好轉,但寢宮之中,依舊無人面露喜色。

——禦醫們請完脈,稱,這很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寢宮之中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愈發小心起來。唯有謹貴妃與旁人不同,她像是平息了所有的焦躁不安,不但小心翼翼攙扶著皇帝走了一圈,還為他錘肩捏腿,伺候周到。

倒是皇帝重新躺回龍榻上,稍微歇了口氣,便讓曹公公將太子叫過來。

眾人一聽這話,神色頓時不一。

趙垣珩這段時日並未減少課業,反而因雪災之事,增加了不少。他按照太傅的吩咐,讀書讀到子時,才剛剛躺下,就被宮人叫起。聽聞是皇帝深夜召見他,他也沒什麽怨言,只是依舊睡眼朦朧,進入寢宮之時,還掩著唇打著哈欠。

一進來,就發現皇帝龍榻前跪著好幾個人,其中之一,就是兼任太子左衛率的安國公徐空月。

這些人中,只有徐空月時常進宮,加上他又是平定西北之亂,奪回三城的大英雄,趙垣珩對他的崇拜敬仰之心深重,於是眼睛頓時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