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個孩子有什麽稀奇的?……(第3/4頁)

可明白這其中道理的人如何不知?即便這些事從頭到尾看不出有他插手的痕跡,卻又處處是他插過手的影子。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皎皎眉眼。不敢用力,她如今就像一個易碎的瓷器,碰一下都有可能粉碎。

“皎皎,你從宮墻上跳下去的時候在想些什麽?你有沒有恨過他們?”

“或許你是沒有恨的。即便再怎麽痛苦傷心,你也不會恨。”

她握住床榻上的錦被,那麽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而她幾乎咬著牙,對昏迷不醒的皎皎說:“可是皇祖母希望你去恨。”

“當你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支撐,那麽就去恨吧。”

“害你家破人亡的人,如今高坐龍椅之上,享受萬民朝拜。令你母死父亡的人,如今就要去建功立業。將來他得勝還朝,盛寵加身,權勢在手。他會有嬌妻美眷,子孫成群。而你躺在這荒無人煙的山中,如一夕盛開的花,慢慢腐敗。”

“你真的忍心就這樣悄無無聲死去,徒留他們享受這大好世間嗎?”

門外傳來隱隱吵鬧之聲。她收回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重新端起藥碗。試了試溫度,碗裏的藥汁已經涼了。她打開小火爐上的水壺,將藥碗輕輕放了進去。

剛做完這些,門就被打開了。

風從門外一下子湧進來,吹散了一室藥香。

太後的眉頭緊緊皺起來,寒聲道:“把門關上,你想再害死她一次嗎?”

來人穿著淺黃色的常服,聞言不疾不徐回首望了一眼,自有人在外關上門。

他走了進來,瞧了一眼仍然躺在床榻上未蘇醒的皎皎,而後才恭聲道:“兒臣怎麽敢?皎皎這孩子,也當真是個烈性子。”

“她是什麽性子你難道不清楚?”太後瞧見他,很難再給他一個好臉色——倘若不是他步步設局,南嘉又怎麽被屈打致死?懷遠又如何會被逼到無可奈何之處,服毒自盡,以此保全皎皎?

他種下的因,才導致了如今這一切的發生。

皇帝沉默著,什麽話也沒說,聽話模樣像極了他最初來到她身邊的樣子。他生母身份低微,早早便過世了。是南嘉開了口,他才能被過繼到她身邊,之後又在她與南嘉的共同扶持下,榮登大統。

太後越想越是氣憤,“倘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又要將皎皎如何?真的將她同南嘉懷遠埋在一起不成?”

皇帝垂著目光,任她罵完,才低聲辯解了一句:“兒臣怎麽會?皎皎還活著,朕再怎麽說也是她的親舅舅……”

“親舅舅就做出這樣的事!”太後怒極,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著皇帝腳邊狠狠砸去。

咣當一聲,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門外立馬傳來拔刀之聲,緊隨其後的是一聲問詢:“陛下?”

“退下!”皇帝神色依舊平靜。而後才望向怒目而視的太後,“再怎麽說,皎皎也是兒臣看著長大的,兒臣對皎皎的疼愛並不會比母後少多少。發生如今這樣的事,也是朕始料未及的。”

他擡眼瞧了瞧床榻上的皎皎,“既然皎皎如今還活著,從前的事便就過去了。”

“過去?”太後冷笑一聲,鳳目如刀,字字恨不得將他剮了。“要如何過去?你是能將南嘉夫婦還給她,還是能將她腹中的孩子還給她?”

“孩子?”皇帝的眉心狠狠皺起,面露訝色。“什麽孩子?”

“她與徐空月夫妻多年,有個孩子有什麽稀奇的?”太後又是一聲冷笑,隨即撇開目光,“可如今這個孩子也沒有了。”

說完,她的目光靜靜落在皎皎身上,滿是憐惜。“沒了也好,省得她將來更加不知如何面對徐空月。”

皇帝也不說話了,他實在沒有想到,皎皎從宮墻上跳下來的時候,是身懷有孕的。倘若他知道……

太後知道如今不是跟他算賬的時候,她收斂了一下怒容,問道:“那個擅闖我寢宮的小太監還活著嗎?如果沒有,便將她送到我這裏來。”

她被困在寢宮之中不得外出,連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被人打死都不知道,直到那日,一個小太監沖進寢宮,高聲呼喊著“榮惠郡主從宮墻上跳下來了”,一邊躲閃著禁衛的抓捕。

可她一個弱小的女子,如果是高大威武禁軍的對手,不過才高喊出了一聲,便被禁軍以銳利尖刀刺進了肩胛。隨後被死死捂住嘴。可她狠狠咬了那禁軍一口,再次高呼出聲。

而她聽到動靜,從那禁軍手下救出那小太監,才驚覺不過短短時日,外面已然變了天。

她匆匆趕了過去,這才將還殘存著一口氣的皎皎救下。而那個小太監,卻也因為擅闖寢宮之罪,被禁軍帶走。

守在她寢宮外的都是皇帝的人,皇帝自然知曉是那小太監告的狀。他的人將那小太監帶走,能留著一口氣就不錯了。太後當時正被囚禁著,本就是自身難保,也不敢輕易開口讓他繞過那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