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郡主為何要查秦益將軍?……

皎皎能清晰感知自己身處夢境。只是夢境雜亂,像舊景重現,毫無章法。

她看到趙垣熙牽著她的手,走在高高的宮墻之中。明明他也是小孩子的模樣,連路都走得不怎麽穩,但牽著皎皎時的神態,卻那麽認真,像是個盡職盡責的哥哥。

兩個垂髫小兒身後,乳母宮娥們跟了一大群,可趙垣熙卻牽得那樣緊,生怕把皎皎弄丟了似的。

一轉眼,她又看到趙垣佐站在兩人面前,指出趙垣熙筆下的錯誤。年幼的皎皎看不懂其中流轉的洶湧暗波,她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問:“那這個字應該怎麽寫?”

趙垣佐拿起筆,在白紙上落下墨黑字跡。

皎皎照著那個字一筆筆臨摹——卻怎麽都不得章法。於是她伸手去拉扯趙垣熙的袖子,“哥哥,哥哥,這個字怎麽寫?”

——她那時不愛喚趙垣熙“表兄”,總是“哥哥哥哥”地叫著。

趙垣熙總是會摸摸她柔軟的發頂,然後溫和地笑著。

而此時,他面色通紅,雙眼緊緊盯著趙垣佐,卻在皎皎拉了他袖子後,極力擠出一絲溫和笑容,說:“我教你。”而後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寫著。

趙垣佐就站在一邊看著,默不作聲。

下一瞬,她又看到趙垣佐一腳踢飛趙垣熙手中長劍,他的手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而後抵在趙垣熙脖頸上。他唇角似笑非笑,陰郁氣質初現,“五弟,你輸了。”

趙垣熙的臉色白了又白,許久之後才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二哥習武已久,我自然是比不過的。”

趙垣佐唇角的笑意徹底淡去,他微微眯著眼看了一會兒,而後才驀地笑起來,“五弟說的對,早出生兩年,總還是有些優勢的。”

她還看到母親與父親站在府中的槐花樹下,蔥綠的枝葉層層疊疊,陽光穿透枝葉,灑落一地碎金。

父親不知說了什麽,惹得母親嗔怪的瞪他一眼。父親好脾氣的繼續說著,母親幹脆扭過頭不理他了。

父親有些急了,面色微紅,去拉母親的手。母親自然不願,躲閃著,不肯被父親碰到。可父親不折不撓,一只手似蝴蝶一般追逐著。

母親終究敗下陣來,被父親牢牢握進手心裏。可母親還是氣,面頰通紅,氣鼓鼓瞪著父親。

父親舔著臉對她笑著,又怕她熱,不知從哪裏拿來一把扇子,為母親扇著風。

皎皎情不自禁走進他們,可眼前場景又是一變,她看見瓊花樹下的少女墊著腳尖,努力去夠那一支被壓得垂落下來的瓊花。

無邊的恐慌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皎皎往前一撲,就看到眼前場景如琉璃般破碎。那些破碎的畫面裏,她看到自己難怪悲憤痛苦,一字一句說:“如今你我之間,有些無法忘卻的血海深仇!”

醒過來的時候,皎皎有一瞬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窗外夕陽落下,倦鳥歸林,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歸處在何方。

還是外室的如雲聽到動靜,進來查看,這才發現她已經醒了。她滿是愁苦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幾乎喜極而泣。“郡主,您終於醒了。”

皎皎不明所以,幾乎本能問道:“母親與父親呢?”

可隨即,她臉色就變得無比慘白。改口問道:“我睡了多久?”

如玉為她倒了一杯水,這才回答:“您睡了三天。”她沒敢說的是,看著深陷夢境無法醒來的皎皎,她無數次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不要面對現實中的種種悲苦。可當她真的幾日不醒,她又惶恐到,隔兩個時辰就要試探一下她的鼻息。

皎皎小口小口的喝著水,再也沒問什麽了。昏迷前所見的種種太過沉痛,沉痛到她連求證的勇氣都沒有。

這一瞬,她忽而有些理解徐空月了。

——倘若不是恐怖悲痛到了極點,他怎麽會連基本的求證都沒有,就無端恨了父親十多年?

心痛到已經麻木,連想到“徐空月”這三個字都沒有任何感覺。皎皎不自覺擡手摸了摸心口,繼而又摸了摸臉頰。

——臉頰是幹的,沒有半點兒濕意。

她惶恐又無措想起趙垣熙說的,“我與姑母,是被人算計的。”想起他說:“秦益是萬婕妤的人。”

她知道秦益。那是龍武軍統帥,也是趙垣熙的心腹之一。這段時日她四處奔走,也知道當日趙垣佐自盡之後,在陳國公與京兆尹帶兵前來護駕的情況下,是秦益率著龍武軍前來,當眾高喊“二皇子的同黨余孽已被悉數拿下,還請五皇子定奪!”

父親當日也曾說過“我們是被人算計的”,他說,他們得到消息,二皇子掌握了五皇子他們私造兵器的證據。

他們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又為何都認定他們是被人算計的?皎皎什麽都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徐空月當時對母親父親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也是他親手將母親父親投進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