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正文完 天下姓裴。(第2/5頁)
而眼下裴氏再次領兵上戰場,他們分析利弊,想著已經錯失戰績,遂也不曾派出精銳,按皇命抽去的兵甲皆一般爾爾。只一心盼著裴朝清戰敗,再送精兵強將上去。
然而這一戰,從出發到捷報傳來,不過大半年時間。
裴朝清在陽關道上三戰三捷,逼退龜茲.
建武四年二月,裴朝清已經領兵至庫車道。大抵誰也不曾想到,原本一場守衛戰,不過一年的時間,竟已經演化成攻伐戰。
轉眼間,攻守對換。
良機難得,自是應當一鼓作氣。
天子在宣政殿議政,目光流連在西北道諸門閥身上。
若再戰,未保萬無一失,需再推一批兵甲上去。否則,畢竟是千裏征伐,怕是得魚死網破方可收局。
龜茲同大郢,乃幾代的宿敵。
今朝,以一國之司徒換一國君臣俱滅,自然是劃算的。
然,這是不是李慕想看到的。
他要的是最好的結果。
半日加議會,西北道打盡太極,言民生、言得失、言成敗,偏不言主動出兵增援。
自然,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裴朝清退兵回關內,兩國皆大歡喜。
只是如此,局勢便又回到最初時。
內有八部高門掣肘,外有龜茲隨時犯境。
李慕將話盡數聽下。
他本就是冷銳面相,登基前同臣子意見相左,還會露出兩分怒色和冷意。如今已經沒有多少情緒。
官員走時心中多有顫顫。
畢竟,君王喜怒無色,遠比盛怒可怕。
翌日,李慕下了旨意,傳西北道門閥各抽三千兵甲,增援大司徒。
西北道雖不願主動出兵,然天子令下,尚且不敢不尊,卻也還是打著折扣、言說各種理由。
最後原本預計的八門兩萬四千人,實際增援的不過一萬人。
因這一萬人前往,同李慕所要實在懸殊過大,朝臣紛紛晉言,要求撤兵關內。
然而這番天子卻又不再見人,只言閉關悟道,為將士祈福。
朝臣多番要求覲見,皆被雲麾使執天子劍攔在帝王寢殿外。
雲麾使何人,乃大司徒之妻陰莊華。
她自是比任何人都擔心遠征的夫君,如此奉值於殿外,面色也好看不了多少。再上接連攔了幾波要闖殿面聖的人,心緒起伏中,只口不擇言低淬了一聲“君王無道”。
君王無道。
即便她話語再小,卻到底為人聽去。
出口落地,轉眼無聲的東西,又是從她口中處,自然誰也不會將她如何。
只是這四個字算是在往來的朝臣心上滾了一圈。
天子兩次閉關,皆逢戰事,皆是緊要時候。
如此不問蒼生問鬼神,確實非明君之道。
君主不賢,幸得臣子有德。
京畿之中,執天子劍的雲麾使不過一時牢騷,轉眼便斂正了神色,鎮守宮闕,安定人心。
又四月,庫車道傳來捷報,龜茲國君禦駕親征,在庫車道拉開陣勢。然首戰之中,未過半局,便被大司徒座下暗子取了首級。
至此,龜茲宗室降書遞上,俯首稱臣。
八月裏,大司徒裴朝清去時五萬兵甲,歸來時十萬精銳,黑壓壓一片入長安城門,過朱雀長街,至承天門。
然而來迎接的,有丞相百官,有他的妻子女兒,卻沒有天子。
今歲格外冷些,一入秋,天子舊疾復發,便再不出宮。
只是這般盛況,亦不出來,實在讓人齒寒。
群臣望著風塵仆仆歸來的將軍,有部分只驀然嘆息。
*
“陛下尚不能下榻。”陰莊華近身同裴朝清悄言。
裴朝清頷首,與同僚見過,遂換馬車急入宮內。
寢殿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湯藥味,床榻上的人劇烈得咳著。
未幾,便吐出一口血來。
醫官施針喂藥,半晌總算安定下來。
“二哥——”李慕睜開雙眼,嗓音嘶啞乏力,只擡手退了侍者。
這一聲“二哥”是隨裴朝露喊的。
年幼時,還不曾成婚,他便這樣喊著。
裴朝清立在床畔,一雙紅腫眼睛盡是翻湧的怒意和難言的痛惜。
好半晌,方深吸了口氣,坐下身來,將他扶起坐靠在榻上。
李慕,不過比他裴朝清早回來半月。
當日讓西北道諸門出兵後,翌日他便私服出行,率親衛夜奔庫車道,同大軍匯合。
明殺與暗刺,一如十數年前首次與龜茲交戰般,直取敵軍將領首級。
這近五年風雲變幻,從朝局到邊境,原不過他一場謀劃。
他以守喪為由,避在齊王府中,遠調早先潛入龜茲的僧武卒做內應,探地勢,觀兵甲,又挑動龜茲出兵,用了近兩年的時間布好局。
遂派裴朝清出征。
庫車道上的僵持,亦在他謀算中,西北高門願意出兵最好,不願他便自己前往。
推演和預設了無數次無數種可能,暌違五年,他終於打破內憂外患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