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設局 平靜比風暴更可怕。(第3/4頁)
日子趨向平靜,仿若時光匆匆,已經掩埋了一切白骨,擦凈了全部鮮血。所有人在戰亂之後,都盡可能地得到了最大的彌補,亦或者入西北道高門本就是借此戰獲得利益。
而禦座之上的天子甚至斷了十數年丹藥的服用,重新勤政起來,給朝臣與百姓希望。
這是裴朝露不曾預料的局面,天子居然用最平靜溫吞的手法,擦去了戰亂的痕跡。亦擦去了裴氏一族存在的痕跡。
如此,引領著蒼生往前走。
這一刻,平靜比風暴更可怕。
裴氏消散前,留於人世最後一刻的印象是叛國不忠。
裴氏可以不復人間,但絕不能背負如此罵名。
無論是活著的裴氏族人,還是枉死的七萬將士,都不能接受。
裴朝露在如此平靜安穩的東宮歲月裏,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只拼命忍耐,眺望西邊天際。
西邊,長安城西,有齊王府。
齊王李慕傷重,連著林昭亦是親口吐出,她本是信的。
然壓下諸多不安情緒,在久違的清醒裏,她想起在敦煌時,收到他攻破平涼城大捷的報信。
【一切順遂,諸人皆安,候卿歸來。】
觀此信,她終於悟出端倪。
果然,七月十八這日,石入平湖,將平靜水面激起千層浪。
*
齊王府府門開開合合,大內的禦醫前往救治,但五月至今,兩月有余卻並未見效,只傳齊王殿下傷重難愈。
這日裏,禦醫更是回稟聖上,提出讓齊王搬往洛陽行宮養病。言說齊王乃新傷引舊傷,又連著氣疾一起發作,那處人事安靜,山水養人,許能有些效果。
聖上沉默許久,終是恩準。
而朝中一下便流言四起。
前頭亦有幾位去洛陽行宮養病的親王、公主,養了一年半載便都薨逝了。倒也不是那處是什麽妖魔之地,那處乃實打實的勝地。實乃所行之人皆是藥石罔效,病入膏肓之態,去往洛陽行宮,乃是生命最後的消遣。
那處有海市蜃樓,可見心中最念的人與事。
若是這般推斷,這齊王殿下當真不行了。
裴朝露初聞這消息時,林昭正給她把平安脈。她整個人顫了顫,心緒抽動間,脈象瞬間亂掉。
林昭眉心陡跳,見面前人臉色雪白,腕間脈象又成了魚翔脈,時有時無。
“太子妃!”林昭一把扶住她,急忙從案桌匣內撚了顆安神的丹藥給她服下。
裴朝露緩過神,也不說話,只奔跑妝台前,打開一側盒子,從夾層尋出那張紙條。
再次細觀字跡,片刻將心安定下來。
她紙條放入袖中,重新坐下養神。
七月艷陽晃人,悶得透不過氣。
她卻覺得起風了。
是她要的風,他吹起了。
她在東宮之中,什麽也做不了,唯一可做額便是等。
這一等,竟等到了李禹過來用午膳。
回來大半月,除了不曾同房過,尋常事一如往昔,這原也不是李禹頭回來承恩殿用膳,只是今日他格外高興。
尤其是進來見到裴朝露還未恢復血色的臉,只扶起她往膳桌去,話語輕柔道,“可是聽說了六弟的事,擔心的?”
“先飲兩口血燕,安安神。”李禹退了侍者,親自給她布菜,甚至持勺喂她。
裴朝露順從地張開口,他喂多少,喂什麽都盡數用下。
“就該這般乖些!”李禹給她擦過嘴角,面上是難言的歡喜,“你不用急,六弟倒也不曾病入膏肓,就是這此去洛陽一路,孤都按了人手。孤亦知他處定是守衛森嚴,但是你說他那副殘缺的身子,受不受的住連番的刺殺?”
裴朝露眸光猩紅,擡眼看他。
“誰許你這般望孤的?心痛了,舍不得了?”李禹一把抓起裴朝露,將她直推內室而去。
一路上,裴朝露一側手臂劃過壁角屏風。夏日衣衫單薄,很快便擦傷破皮赫然現出兩道紅痕。
“殿下何不等得手了再來妾身處?”裴朝露被剝了披帛外衫扔在床榻上,終於開口,您這、何時變得這般太沉不住氣?”
一句話,止了李禹動作。
自李慕於這場反擊戰中,占了統帥一職,至今李禹都心有惶恐,終日惴惴不安。耐性被磨,躁氣橫生。直到今日,終於有了可以除卻李慕的機會,他如何忍得住,便只想先刺激她一番再說。
“萬一呢?”裴朝露沒有起身,只靜靜道,“萬一您失手,齊王無礙,知你這般磋磨妾身,唔,他也會瘋癲的!”
“太子殿下,你受得住他的瘋癲嗎?”
李禹目光狠戾,幾息之後甩袖走了。
*
裴朝露呼出一口氣,只扶著左臂起身,未幾又等來一人。
侍者通報時,她有些意外,竟是穆婕妤。
“讓她候著!”裴朝露著人重新梳妝更衣,大半時辰方拐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