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後方 此生已經和她無緣。(第3/4頁)

她掐著掌心告慰自己,這樣擔心他,是如雲秀所言,為了涵兒……亦是為了裴氏來日翻案。

為這兩樁,他總不能沒聲交代便倒下去。

掌心被掐的破皮赤紅,連著眼睛紅熱起來。裴朝露喘出一口氣,顫著手又飲了盞涼茶定神。再擡眸,便見雲秀被幾人推搡著入了庭院。

“姑娘,她們……”

未及雲秀多言,那幾位西北道上的貴女們數落之言便如雜珠落畔,叮叮當當蕩在裴朝露耳畔。

“這前線多日沒有書信,吾等自是心焦。外出逛一逛紓解紓解,再遠亦不過城郊策馬,半日便歸。太子妃何必如此古板,拘束著吾等!”

“您自個身子不濟,出不得府門,何苦拉住我們一道悶在此間!”

這其中自然還有方才假山後甘、雲二州的兩位嫡女。言至盛怒,便開始口不擇言,竟將先前那些“出身差、侍二夫”之語盡數倒出,甚至到最後連著涵兒都搭在其中,言說他身世不詳,清白不清。

一時間,庭院中靜默下來。

諸人亦知這話背後可論,當面言說尚且不妥,卻又不肯服軟認錯,只個個暗裏眼風掃過,最後索性挑眉瞥眼立在庭中,福了福身遂轉身離去。

“姑娘,他們說的都是什麽混賬話!”雲秀上來扶住茶水灑了一手的人。

裴朝露擦凈水漬,以手支腮,只默聲不語。

西北道上的這些世家女子,雖是驕縱了些,但也非蠻不講理的性子。同她們言語的那些安全為上,靜待佳音的話,她們不該全數不聽。

甚至,前些時日得了月底決戰的消息,她們明明已經消停了兩日。卻不想竟這般耐不住性子,真真不過兩日便又來絮叨她。

這樣連著四五日,裴朝露夢魘日深,又被擾的不勝其煩,整個人疲憊不堪。這樣的磋磨,有一種讓她又回了東宮的錯覺。

東宮——

腦中一點電光閃過,她豁然想起這郡守府中還住著另一個人,不是長安權貴,亦不是八地高門的貴女,乃郡守府東道主,陰蕭若。

這日,已是五月初十,一通人再度鬧過之後如常離去。

半柱香的時辰,林昭匆匆前來回話,道,“連著兩回,這些貴女來之前,陰蕭若都去探望她們,同她們閑聊。只是每每陰蕭若離去後,剩余人便神色不安又懼怒,遂入了您這廂!”

林昭回這話時,庭院中定安老侯爺亦在此處同裴朝露對弈,裴朝露也未瞞著他。

定安老侯爺今日已是花甲之年,輔佐了李家三代君王,當日兩子一孫戰死沙場,痰心迷竅,少了幾分清醒。如今時日流逝,靜下心來,又有裴朝清之諸般表現,便也將前後始末連貫地七七八八。

只是這潼關陣前,若當真裴氏蒙冤,奸佞便唯剩太子。

故而再觀郡守府這期間景象,只嘆道,“這是太子借著良娣之口,以諸貴女為刀劍,誠心給你添堵,磋磨你。”

“也不單是給你堵心!”定安侯爺擼著灰白胡須,“更是想激怒了你,讓你在這後方懲治辱沒您的人,如此動搖戰場軍心!”

話至此處,老侯爺頓下口,似又覺得不通邏輯。

動搖軍心,使戰勢不利,對太子又有什麽好處呢?

裴朝露卻已經回過神來。

老侯爺覺得邏輯不通,是沒有真正了解李禹這人,然裴朝露於他卻再清楚不過。

“八地高門棄了同他的結盟,他懷恨在心;齊王殿下占了他統帥監軍的位置,他更不會放過。軍心再不穩,按齊王行軍的手段,破開天水城不在話下。然若當真如太子所預計的,彼時諸門因後方不睦而各懷心思,齊王因……”

後頭的話她未說,卻不料老侯爺胡須輕撚接上來。

“齊王殿下會因您失去了分寸。”

“如此即便攻破城池,亦是一盆散沙。太子即便不能一網打盡,亦可分化齊王同他們的關系。”

“這一戰雖還未真正定出勝負,然齊王殿下這一路領軍東上的能力,足矣折服諸門。一旦功成,這廂襄援的西北道高門,便皆是新貴。有兵甲有軍功的新貴!”

“太子如何吃得消!”

裴朝露扣著茶盞不說話。

“只是太子大抵沒想到,您這般能忍,數月之間護著八門女眷,由著她們撒潑胡鬧,百般折辱,硬是半點沒有動手。”

“不容易啊,丫頭。忍之一字,你算是做到頭了。”

裴朝露在老侯爺的最後一句話中,紅了眼眶,只滿含著兩眶淚擡首呼出一口氣。

“只是若按此局勢發展,他日太子落敗,齊王上位,齊王妃已被定下,齊王府後院或者更高處的後院,這八地高門解會搶占。即便裴氏昭雪,昔年榮光亦是黃鶴一去不復返,哪比得了這廂從龍的新貴!”

老侯爺話語親切慈和,卻喚了另一個稱呼,“太子妃,您擔著太子正妻之名,當如何自處?此間,可曾為自己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