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後方 此生已經和她無緣。(第2/4頁)

“所以,您就是心太重、又是知曉他們決戰在即,生了怪夢……”

雲秀絮絮說著,似是有幾分道理。亦或者當真將這夢說了出來,不再悶在心頭來回琢磨徒生憂患。裴朝露覺得心稍定了些,眼前也明朗些許,只從雲秀懷中退身,捏了捏她面龐,“給我更衣梳妝吧,解語花。”

未幾林昭又送來一盞安神湯,裴朝露半滴不剩的喝下,方打起精神出了寢房。

暮春四月,陽光碎金。

她坐在廊下翻閱郡守府中人員的出行記錄。

如今的郡守府,一分為三,居中的三間正堂由她占著,東邊院落住著八地高門的嫡系家眷,西邊則住著當日逃奔而來的長安諸方權貴。

初時,這兩波人並不願聽她勸說,更不願住入此間。

八地高門的家眷多來是因為當日白馬寺夜宴,同太子結親不成,將這筆賬算在了裴朝露頭上。

當日宴會上,戳穿了李禹不能生養,然為彼此牽制,這些家主雖放棄了與之聯姻,但也不曾將李禹的事說旁人,只將其當作把柄握於手中。故而他們的家眷只當是裴朝露善妒,恃寵而驕不許納妾。

如此,那些先前想著要入東宮的貴女們,如何會不憎怨她!

至於原本投奔在各寺院中的長安權貴以定安老侯爺為主,恨她之心便更無需說。

直到兩月前,龜茲乘亂犯境,邊陲線上陰莊華分身無術,裴朝清遂領軍頂上,如此罪臣之子身份曝光。

定安老侯爺卻有些回過味來,一個亂臣賊子,如何還要這般保家衛國!再聞這收復長安所供應的一路糧草,半數出於裴朝清之手,心中防線便塌陷了許多。

裴家僅存的一雙血脈,一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遊說各方,一個用一身鮮血、一場苦戰終於博得一點旁人的信任和回旋的思考。

如此,定安老侯爺帶著一眾權貴入住郡守府。

而龜茲犯境後,敦煌郡內人心惶惶,多少覺得不安。八地高門的家眷亦有入住郡守府的念頭,卻又拉不下顏面。最後還是裴朝露再次相請,搭以梯|子,讓其順勢而來。

待得皆入府中,為保安全,裴朝露亦定了嚴格的出行紀律。

經歷了城破逃亡而來的長安權貴們,對此倒也無話。

只是西北道上不曾真正體會過家破人亡、又被慣養的肆意桀驁的貴女們,大都覺得被束縛著,不免暗裏依舊憎惡著裴朝露。

尤覺她事多瞎操心,拿著雞毛當令箭,更有甚者背地嘲諷她。

譬如,方才來正堂時,路經花園假山,便又聞得那不堪之語,是甘州崔氏和雲州蕭氏家的女郎在悄聲閑話。

“太子妃不過仗著太子寵愛,方坐在那位置上。司徒度大廈傾塌,毫無根基,儼然是空中樓閣。太子估摸是看在已薨逝的鎮國公主的面,留她在高位至此。若論她母家……如今時下,連個奴籍都不如,她就是個罪臣之女!”

“出身差些也罷了,她可是侍二夫,嫡親的一對兄弟都落她手上了,也不知施的什麽狐媚妖術……”

“就是,還成日拘著吾等。她如今是尚存著幾分姿色,然到底過了花期,又是病懨懨的一副身子,且看她能熬到幾時!”

雲秀初聞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只被裴朝露眼神制止了。

遂而眼下,看著送來的欲要出行的幾位貴女的請示,只從裴朝露手中奪了,“姑娘且讓她們出去,讓她們被龜茲的細作捉去,吃些苦頭就知道收斂了。”

“拿來!”裴朝露持著狼豪,不緊不慢道,“若是素日,我且直接派人裝作歹人給她們綁了,讓她們切身體會一番。然,如今不可。她們每個人都代表著一處西北道上的高門,若是此間有何差池,必定影響前線軍心。”

“她們耐不住性子胡鬧,我卻不能由著他們。”裴朝露淺笑道,“歸根到底,我也不是為了她們,是為了我自個。”

“前方戰場,許勝不許敗。”她挑了挑眉,向雲秀伸過手,“這樣一想,是不是氣順多了!”

“上回信上所說月底將決戰,再忍一忍就過去了。”裴朝露接了雲秀遞上的冊子,“她們若不滿意我安排的出行方法和頻率,便讓她們過來,我且再解釋著。”

“姑娘,你也太能忍了。”

裴朝露伏案圈畫,半晌擡眸沖雲秀笑了笑。

她想,這荒涼世道上,還有什麽是她不能忍的。

*

雲秀持著她的冊子去傳話,空蕩的庭院中便剩了她一人。心頭那股不安便又重新湧起。半年來,她雖有夢魘,但多數是因為涵兒,如此直白的夢到李慕,還是那副渾身是血的模樣,當真還是頭一回。

月底決戰。

如今四月二十九,便是月底。

裴朝露眺望東方天際,尤覺眼前陣陣發黑,只灌了盞涼茶飲下,刺激著自己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