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頁)

宋壽忽然道:“我曾在一本漢代書籍中,看到一則野史記載,傳說,始皇帝晚年為求長生,幾次東巡尋仙,齊地有一方士徐市進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仙人居之,始皇帝遂發童男女數千人,同徐市一同入海求仙人。

“為得仙人承認,始皇帝還將傳國璽交給徐市,作為呈給仙人的信物。然而徐市入海後卻是音訊全無。我此前一直將這則野史視為時人杜撰,直到見到這枚海中魚腹中的玉璽。我猜測,或許當年徐市的尋仙船舶出海後便因風暴,喪生於茫茫大海中,您從海中巨獸魚腹中得到的這枚玉璽,極有可能便是野史記載的徐市出海帶走的傳國璽。”

宋郗撫著長須,勸道:“蒙朝將衰,天命轉降,您大有可為!”

………………

離開梅林齋,小童在前面帶路,宋郗和宋壽兩位先生並肩,踏著枯枝殘葉,漫步回到山齋。

宋壽忽然問道:“如今天下大亂,群雄競起,宋公為何便認定這位呢?”

宋郗笑道:“三年前,我剛剛得知貴子身世,也曾問過吾友太德這一問題。”太德乃韓伋已逝尊師,同宋郗乃大半輩子的至交。

“太德說,當年他深感政改無望,心灰意冷辭官回到家鄉,本想專心於學問和教育之道,了此殘生。然而,有一少年貴子卻找到他,想要拜他為師。太德見他天資聰穎,學問過人,欣然收其為關門弟子,直到韓家長老們前來,才得知貴子身負之血脈。

“太德原本以為貴子想改朝換代,光復前朝,少年卻道,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前朝負了天下百姓,他又有何臉面,為了一己私欲,挑起戰亂,置蒼生於流離顛沛之苦。”

宋壽大受震撼,嘆道:“此乃明君之言也!”歷朝歷代,但凡能稱之為明君的,暫且不論其所想,但其所作所為都應該契合民貴君輕之說,韓伋本是如此正統的身份,年少時卻能夠說出不願為了一己私欲陷百姓於戰亂之苦的話,可比如今皇位上坐著的昏君更適合當這天下之主。

宋郗點頭,“太德當年也是這麽想的,正是貴子這番話,使原本打算避世不出的太德心生助其起事,建立新朝的念頭。我原本冷眼旁觀,不願參與其中,直到我隱匿名行,遊學進入大都,觀其風化,深感蒙朝大廈將傾,朝廷內部早已腐朽無能至無力回天,後才應邀來到東滄書院。”

說到這裏,宋郗還補充道:“這些年來,他不斷培植自己的勢力,原本的初衷其實是為了避免成為韓家的傀儡主子,就如同他當初來到樂縣,拜太德為師的初衷一般,哪想到朝廷過於昏庸,他這樣身份的人未反,反倒是其他人打著前朝的幌子反了,倒逼得這位貴子也不得已出手了……”

宋壽唏噓不已,“原來如此,世事難料……”

宋郗笑著問他,“如今天命已昭昭,景濂意可決?”宋郗知道,宋景濂屢次拒絕入蒙為官,便是因為他深知良禽擇木而棲,像他們這樣將世情民意看得清楚的有能之士也在挑,也在等,等一位真正可以追隨的明君雄主。

事實上,上次韓伋派邱直入山拜訪,宋壽便已有所動搖,直到始皇傳國璽這樣傳奇之物的驚天出世,如此天命昭示,哪怕是推崇“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名儒們也紛紛趕往韓家,以驗真假。經過多方論證,證實其物確為秦朝玉璽。這次宋壽才會在宋郗的邀請下,明面上到書院拜訪交流,實則是為了一探韓伋是否值得追隨。

宋壽俯身,撿起院中掉落的梅枝,悠悠道:“吾之擇木,夙在大梁。”大梁乃前朝國號,宋壽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宋郗大笑,拍著後生的肩膀,“我主得君之大才,當浮一大白!”

宋壽擺擺手,一派溫醇自謙,“宋公謬贊了!吾聞東滄書院中,俊才輩出,便是供給的飲食,都屬無雙。”

宋郗笑道:“俊才不敢說,但你若要論我院吃食,那老夫必須打包票,那絕對會是你生平未見之珍饈!我們這,今年可是來了一位‘伊尹在世’的謝公子,那些學生稱之為東滄瑰寶,老夫深以為然。”

宋壽心下納罕,宋郗卻賣了個關子,畢竟謝時此子,很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於是便只道:“日後見到他,同他相處,你便曉得了。”

宋壽聽起秒速,好奇:“這位謝公子可也是那位下屬?”

宋郗笑著搖頭,道:“他乃貴子知交,二人交情頗深。”

宋壽便更納悶了,這種不解和好奇一直持續到夕食,韓伋設宴招待他,他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聞中貴子好友謝公子。彼時,暮色四合,天光已余最後一絲光華,廊下如豆燈火中,有二子並肩而來,皆豐姿奇秀,宛若謫仙,二人交耳而談,姿態親昵,旁人卻習以為然,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