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第2/6頁)

這種想法倒是沒什麽不敬的意思,著實是猜不透陛下的品味罷了。

畢竟這位陛下脾性之暴烈,眾所周知。

他們不敢對著陛下使勁,自然是沖著莫驚春來。

莫驚春波瀾不驚。

他就像是不知道這件事,如常上值,如常下值,有時候還會去西街轉悠,回來的時候,還會順帶去女子學堂一趟。短短幾日間,這位尚書的行蹤,就被好事者編排了出來,這仔細一瞧,也沒見和之前的動作有何不同。

這多少是有些礙人眼了。

畢竟這大家夥都為了此事大吃一驚,怎當事人之一,卻表現得毫不在乎,就像是沒有此事?

等到下一次早朝,莫驚春不早、也不晚抵達的時候,袁鶴鳴站在殿內,朝著他笑了笑。他身旁圍著幾個人,瞧著是在和袁鶴鳴說些要緊的話,莫驚春也沒在意,慢吞吞地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的手裏抓著朝板,神情有些倦怠。

他到底是有些累,紫袍穿在身上,立在前頭,那瘦削的背影,落在剛進殿的人眼中,多少有些刺眼。

許冠明剛想動作,就被戶部尚書嚴厲地瞪了一眼。

他冷冰冰地說道,聲音含在喉嚨裏,不算大聲,“你是個有能耐的,所以我才會一直力保你。可若你一直這麽蠢下去,別說是我,就算是佛祖菩薩,也再沒有我這樣的耐心。”

許冠明咬了咬牙,到底沒再冒頭。

這造就了無數人都在偷偷打量著莫驚春,這位輿論中心的人物,卻連一人都沒敢去驚擾他,直到早朝開始。

又一封加急的軍報。

“陛下,莫廣生在明春封地外重創了叛軍,抓住了明春王的副將。叛軍潰散不成軍,如今散落成幾股小型的隊伍,正分散在封地外的城鎮。”

正是好事。

先是有何明東找到了明春王的冶煉之所,後有莫廣生擊潰了叛軍的主力,這不論是哪一樁事情,都足以扭轉眼下的局面,讓朝廷獲得歇息的機會。即便王朝在先帝在位的那些年都一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可到底連年對外征戰,是需要大量的軍費。而正始帝登基後,這幾年間,異族倒是安分了一些,可又有西南的戰役,並有清河王和明春王這接連兩起的叛亂,如今得以見到戰事結束的末章,這任由是誰,心中都不免高興萬分。

尤其是戶部。

這白花花的銀子不住往外掏的時候,戶部尚書這心可是在滴血。

此事一了,便是有關於成江的事情。

明春王的叛亂不比清河王,他的波及面更廣,涉及到的城鎮和世家也更多。或許原本只有寥寥幾家選擇了南渡避難,可在這一二場延續至今的平叛中,如今已經有愈來愈多的時間為了避難而遠離北面,度過成江。

這一來二去,也讓成江的水患稍顯嚴重。

大將長平已經上折,希望發兵平定成江的賊寇,順便檢閱水軍的訓練情況。

此事已經交給內閣討論,再拿出個章程來。

再則……

數日一次的朝會既開,樁樁都是大事。

朝臣們心中再是有浮想聯翩的八卦,都絕不會在此刻分神,待到朝會將要結束,正始帝已然擬定了幾處遭災地盤的賑災章程,待會便可下發下去。

等到最後一位戶部官員說完話後,朝中一時間陷入片刻的冷場。

一般這個時候,便會由著劉昊出列,稍提一提,若是再無人有異議,那便要散朝了。只是今日,劉昊剛站出來,便看到底下有個官員竄出來,那身姿矯健異常,動作迅猛,可著實是將站在頂上的劉昊看得一愣一愣的。

嚴禦史欠身,神情異常嚴肅,“陛下,您乃一國之主,朝廷之表率,正是端莊守禮,大方優雅之象征。這天下的百姓,都依著您的言行以鑒自身,希冀著您的垂憐,使得百姓安康富足。既如此,凡是出格之事,凡是離經叛道之事,還請陛下三思,再三思,莫要辱沒了陛下在天下百姓中的光輝,莫要墮了您英明神武的聲譽啊!”

莫驚春抿緊了嘴,險些笑出聲來。

嚴禦史人如其名,平日為人肅穆嚴謹,莫驚春從未想過有那麽一日,嚴禦史還能將陛下說得天花亂墜,這字句信手拈來,想來嚴禦史私下的文章也是花團錦簇,異常優美動人。

可這話裏頭的意思,還是清楚明了。

嚴禦史這是在委婉地規勸正始帝莫要胡來。

今日早朝,陛下都正經得很,沒有半點可以稱之為“胡來”的地方,這一仔細思索,豈非只有先前的事情?

正始帝的眼眸黑得純凈,望著嚴禦史的眼神倒稱得上專注,他勾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不帶惡意地說道,“寡人近日來這般安分守己,倒是想不出,究竟有哪一樁,哪一件事,會墮了寡人這英明神武的名譽?”他摩挲著下顎,看起來異常和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