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第5/6頁)

袁鶴鳴起先還沒意識到正始帝在說什麽,待看到站在正始帝身後驟然煞白了臉色的劉昊後,他的心頭猛地狂跳起來,渾身瞬間如墜冰窖。

人人都是罪魁禍首,那也便是人人都該死。

袁鶴鳴面上不顯,可實際上這濕熱的氣溫,已經讓他在這一驚一乍間,整個後背都擠出了汗。他深吸了口氣,力求平靜地說道:“陛下,此事牽連甚廣,若是要將所有人都一網打盡的話,何其難。”

正始帝陰鷙的眼神落在袁鶴鳴的身上,冰冷地說道:“有何難?一人說,那便捉一人,十人說,那便捉十人,百人如此,那便是百人。縱然千百人又如何?”那話裏透露出來的猙獰殺氣,讓正始帝身後的劉昊站不住了。

劉昊欠身說道:“陛下,這歌謠雖然是有些指代,可也沒有汙言穢語,只是……”他猛地住了口,一個筆洗猛地在他的腳邊炸開了碎片,如果換了個人,那正始帝要砸的,就是那個人的腦袋了。

正始帝幽幽地說道:“塞上兒郎千千萬,不如金鳳棲皇枝。如此詞句,是在嘲弄莫家,還是在嘲弄莫驚春?在他們眼中,是覺得莫家有今日的功勛,不是靠著莫家自己的本事,而是靠著莫驚春一路睡上來的?”帝王最後的那句話尤其難聽,即便正始帝的語氣並沒有變得激烈,可是這闔殿的人,卻猛地跪了下去。

劉昊的膝蓋跪倒在碎片上,得虧腿上的布料得用,這才被紮破衣裳,但也肯定是出血了。他忍著突突的疼痛,連聲說道:“陛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正始帝將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他冷冰冰如同毒蛇的視線掃過殿內這群跪下的人,語氣壓抑中透露出幾分難以掩蓋的兇暴毒辣,“不是這個意思?袁鶴鳴,你來說,他們不是這個意思,那又是什麽意思?”

袁鶴鳴在心裏叫苦連天,但也確實……

要說將這歌謠出去的人,全然沒有壞心,那也不可能。多的是隨口一說,隨便一聽的,也少不了那些帶著惡意扭曲的想法,故意散播的人。最是惡心的地方,就在於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如果認真去想,其實一下子便能知道這指代的是誰。

莫驚春是他的朋友,袁鶴鳴清楚得很,他乃是高潔守禮的人。

莫說是那些惡心的想法,便是讓他知道這些侮辱莫家聲名的詞措,莫驚春怕是會默默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袁鶴鳴只要一想到那些肮臟汙穢的看法落在他身上,就已然憤怒不已,更何況是陛下呢?

可是這種事情,並不只能靠著簡單的堵住來預防。

如果那麽簡單的話,那從一開始,袁鶴鳴在得知此事就處理,而不是拖到現在。可是按著正始帝的態度,那特定也是不行的。如今傳唱著這歌謠的坊間百姓,知道的,不知道的,聽說過的,偶然聊過的人何其多,怎麽可能一個個抓出來?

而且又要如何分辨他們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只是眼下在面對正始帝的暴怒,袁鶴鳴也不敢將這些事情往外說,只能苦逼地勸說著正始帝,“陛下,此事牽連這麽多人,不如還是從長計議,如果……”

他的話還沒說完,正始帝便冷漠打斷了袁鶴鳴的話,露出一個陰森扭曲的微笑,那像是充斥著無窮盡的黑暗,只是不小心瞥見一眼,都會忍不住全身寒顫,只覺得像是跌入了什麽可怕的煉獄。

正始帝:“爾等說得不錯,如果只是壓下他們的口舌,那只不過是一日,兩日的阻止,並不能徹底讓這件事結束,也不能讓流言不再繼續下去。如此,只不過是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罷了。”

帝王的話慢吞吞地說著,聽起來冷靜非常,可是落在他們的心中,卻是帶著可怖的偏執。

“在所有的分岔路口,都立起一根石柱。如果有一人說,那就殺了他們,將他們的皮剝下來,掛在上面。一人說,就殺一人。百人說,就殺百人,千人說,那就殺盡千人。”正始帝冰冷的視線詭譎瘋狂,“京城是如此,天下更是如此,寡人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寡人殺的人多,還是脖子硬的人更多。”

“陛下!”

“陛下——”

“陛下,不可啊陛下——”

先後幾句話,幾乎是同時發出來的。

袁鶴鳴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可憐他本來就是個疲懶的性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裏被正始帝給盯上了,結果就被拖過來做這些兇殘的事情。雖然時日漸久,袁鶴鳴也逐漸清楚陛下是個瘋子,可再是瘋,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越過線,如果之前正始帝還能勉強算是個好皇帝,在大部分百姓的眼中,還是個愛民的皇帝,可一旦做出如此惡行,那便會徹底冠上暴君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