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第2/9頁)

兩人坐在馬背上相擁,遠遠看去是一道異常和諧的畫卷。

可唯獨畫中人才知道彼此的危險。

正始帝:“寡人只想留住夫子,難道有錯嗎?”

莫驚春簡直要為帝王這胡言亂語氣得懊惱,他厲聲說道:“陛下,您究竟在說什麽胡話?眼下臣不就坐在您的懷中嗎?”還有什麽留住不留住?如果是在數年前,這個說辭還有些掙紮的余地,可是在眼下,這又算是什麽問題 ?

身後男人的語氣近乎怨毒,冰冷淡漠的語句貼著耳根發出來,令人忍不住顫栗。

“夫子,半年前,你給予莫廣生的書信,是不是曾提過想要離開京城?”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莫驚春怔愣了片刻。

好半晌,他抿唇說道:“臣只是與兄長探討了各地的情況。”而後或許在其中增添了幾句希望親眼目睹的話。

偶爾莫驚春和父兄的家信中,也不是沒有提及到遠方的風景。

這樣一二句對話,落在浩瀚的書信中壓根算不得什麽,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若要衡量計較起來,也不單單這份書信。

他覺得陛下提起來,並非是為著擔心這個。

正始帝:“寡人知道夫子沒有真正離開的念頭,只不過借由此事,寡人開始在想,依著夫子的秉性,若是預見什麽違背了你理念的事情,會不會挺身而出?會不會為了這些繁瑣無謂的事情而傷害自身,又會不會為了那些當死之人,而揮灑無用的善意……”他的語速越來越快,緊扣著莫驚春手指的力道當真要拗斷彼此的骨骼,疼得莫驚春忍不住開始掙紮起來。

兩人在馬背上的動靜驚擾了原本平靜下來的好姑娘,她著惱得略略昂起上半身,兩人將就著從馬背滾落下來,一下子砸入荒涼的山叢中,枯葉殘枝拍打著兩人的衣物,一道淺淺的紅痕出現在公冶啟的眼角。

那道紅痕艷麗異常,仿佛無形塗抹出來的胭脂,讓得那一瞬間的艷紅墜入莫驚春的心頭。

莫驚春的呼吸猛地一窒。

純粹的美麗,有時候透著摧枯拉朽的蠱惑。

公冶啟慢吞吞地坐起身來,似乎全然無視了方才的摔傷,只一雙眼瞧著莫驚春,陰郁地說道:“……夫子,您有時候純粹到令人可恨。”他的手指撫上莫驚春的頭發,將上面的碎屑取下來,面無表情地說道。

“寡人無法容忍,夫子會為這種愚蠢的事情失去性命。”

莫驚春緊蹙眉頭,沒有抗拒帝王的親昵動作,“陛下,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您的臆想……”

“撒謊!”

正始帝怨毒地看著莫驚春。

莫驚春幾乎要被帝王眼底的恨意和怨毒所壓垮,那純粹的冷意爆發出來,是長久不安的暴戾,“當初在西街時,為何不讓暗衛出手?”

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而且不管是罪魁禍首還是牽連的人全部都處置完畢,莫驚春想不明白為何陛下會在此刻重新提起西街的事情。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舊賬。

莫驚春:“當時暗衛已經出手了,而且後續的報告,陛下都已經看到了,臣認為這其中的處置並無什麽問題。”

正始帝欺身而上,猛地靠近莫驚春,壓著他的肩頭重新將他推倒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莫驚春,眼底的孤傲和冷漠透著決然的惡意。

“沒有什麽問題?”他一邊說,冰冷的手指從莫驚春的小腹劃到心口,尖銳的指甲就如同一把鋒銳的尖刀,幾乎要生生剖開莫驚春的五臟六腑,“夫子說沒事的時候,為何不想想,當時您分明可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命令暗衛強殺了孔秀……在她對你出手之後,為何不做?”

莫驚春微愣,這個問題……

“不管臣那時候讓不讓人動手,已經受傷的事實不會發生改變……”

他的話還未說完,正始帝的眼神變得極其陰冷。

“不,夫子是生怕如果有人當街殺了孔秀,到時候為了掩飾您身邊的異樣和皇室對親族去世的反應,或許西街的百姓都會受害。”

當時西街的百姓已經圍在了馬車周邊,甚至做出了異常過激的反應。

如果後來不是莫驚春強撐著沒暈過去又勸阻了那些百姓,京兆府都未必能夠將人平安帶出去。

正始帝的手指在莫驚春的心口上變手掌為拳頭,狠狠地抵著胸口。

“夫子或許不知道,孔秀被帶走的時候,那把弓弩的第二發,已經上了。”帝王的語氣慢悠悠,像是在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如果再慢悠上一時三刻,依著這位群主的性格,夫子覺得會發生什麽呢?”

莫驚春盯著帝王的神情。

面無表情的面孔上,莫驚春幾乎不能從中看出一星半點情緒,仿佛正始帝在說話間就已經將所有的情感都封閉在表皮下,唯獨那種恐懼瘋狂的感覺原來越明顯,從身旁好姑娘的情緒越來越躁動就足以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