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3/10頁)

木淮郡主聽著孟懷王妃的話,臉色逐漸堅定下來,很快便請求離開京城,回到封地。正始帝自然應允,還撥出一百護衛去護送她回去。

隨著木淮郡主的離開,虛懷王府就像是被抹除了一般,再無人提起。

即便是之前最是憤慨的那一撮,也無人敢說話。

……他們不敢承擔將怪物親自釋放的責任。

宮內,正在讀書的大皇子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看向站在他跟前的師傅,一字一頓地說道“師傅,若君主殘暴無度,無解乎?”

大皇子問出這樣的話,便是逾距。

可是恰好,他的師傅也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他笑眯眯地將手裏拿著的卷軸放下來,在大皇子的面前一邊踱步一邊說道“若是尋常,自然有法可解。可若是一人可為明君,也可為暴君,那自然無解。”

他立在大皇子的身前,笑眯眯地說道“你可知道,陛下在讓臣過來前,說了什麽嗎?”

大皇子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即便他看起來笑眯眯的,也藏不住他一肚子壞水。

年輕男子看大皇子沒有回答,也不以為意,笑著說道“陛下說,世間之事無不可言道,對你也是如此。”

這話,便是因為外界認為大皇子不招惹陛下喜歡,所以,正始帝才事先警告了這個要成為大皇子師傅的人。

可這是關愛嗎?

眼前這一大一小的臉色都各不相同。

即便大皇子再是早慧,如今他只是個孩童。

他說“他只是不怕。”

正始帝只是毫無畏懼。

既然他主動提起了此事,便是不忌憚有人教授大皇子任何學識,若是藏私,反倒是弄巧成拙。

正是因為無所畏懼,方才毫不在意,有著如此強大的自信,一般不是假大空的憨貨,便是不可為敵的梟雄。

而誰敢認為正始帝是憨貨?

大皇子的手指冰涼,並不在乎他的心思被人勘破,“他總會老。”

師傅仰頭大笑,笑聲透著濃濃趣味,“你說得不錯,他總會老。”手指按在桌上,他彎著眉眼,“可你也不是不能死。”

他拍了拍大皇子的頭,淡笑著說道“小打小鬧沒什麽問題,但可別將你父皇真的惹惱了。”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露出幾分幽深。

“他才是真正無法無天的人。”

有顧忌的人,才有軟肋。

可這位陛下,如今看起來的軟肋……

掃射了一圈,卻是沒有幾何。

即便是有,如太後,那秦王也不是說殺就殺?

有誰敢問過秦王的屍體……究竟如何嗎?聽說運出去的時候,就連白布都是軟塌的,誰也不敢掀開。

無法無天,無所畏懼。

徹頭徹尾的瘋魔。

與陛下這樣的人對上,真才叫沒有活路。

“……如今邊關未平,四海內又接連出事,若是壓不下呢?”

難以想象,這是五歲的大皇子會問出來的問題。

皇子師傅的眼神微動,心中更是感慨,果然皇室裏頭,就沒有誰是真正的無用。他將藏在袖子裏的輿圖取出來,擺在大皇子的面前。

在這張略顯粗糙的輿圖上,已經被人圈出來幾個地方。

細看就知道,一個是廣平,一個是清河,還有已經被波及到的虛懷,還有更遠一點的一個州。

這是如今逐漸受災的地方。

除了朱筆圈出來的這些,另外還有別的,正畫在了南面,那像是箭頭投射過去的幾條線,有人在邊上細細地寫了幾個姓。

大皇子第一眼看中的,便是“趙”。

這是一個稍顯沒落的世家,正在廣平王的封地內。

如今,已是南逃。

再看左右,也是世家的名諱,都不是那些頂尖的名號,卻是有些沒落,再透著少許陌生。可是一個世家便是紮根在一處,一旦舉家南逃,那就是背井離鄉了。

“……清河王?”

“不錯,清河王被逼到絕境,已經開始掠奪鄉民,欺壓世家,所以不堪受辱的世家都跑了,如今正有三四家。”皇子師傅點了點輿圖,聲音低沉下來,“你覺得是禍事?”

“難道不是?”大皇子蹙眉。

皇子師傅再一次笑了起來,眼底透著揶揄的神色,搖頭說道“你所以為的禍事,卻是陛下親手造成的。如今事態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怎可能是禍事?”

大皇子的臉色有些難看,皺著小眉頭說道“難道他就不怕引火燒身?”

一著不慎,就徹底翻不了身。

“他有何懼?”皇子師傅摸著大皇子的小腦袋,幽幽地說道,“你們便是沒看透……他並不在乎。”

不在乎皇室,不在乎子嗣,不在乎天下。

既然先帝要一個開明的世間,既然莫驚春想要海清河晏,那他便努努力,而這努力的過程中會犧牲什麽……那不過是陣痛而已。